第457章
大堂中无数江东士人沉默，别人杀几百万人就是吓唬，几万人都不敢杀的。但是胡轻侯的人杀几百万人就要认真掂量了。燕雀冷冷地看着沉默的江东士人们，随便走?到了一个士人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冷冷地道：“刚才讽刺我，是不是？”
那士人满脸愤怒和惶恐，丝毫不敢还手。
燕雀走?向下一个士人，在那个士人惊恐的眼神中也是一脚踢在他的脑门上，厉声道：“嘲笑我很开心是不是？”
大堂内无数江东士人死死地看着燕雀，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殴打江东士人吗？暴力狂胡轻侯的手下个个都是暴力狂！
姬梓涵急切地叫道：“燕家妹妹，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燕雀走?到了姬梓涵面前，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姬梓涵不敢置信地看着燕雀，身上的痛疼让她忘记了一切。
燕雀冷冷地道：“刚才你也嘲笑讽刺我的，以为我就会放过你？”
她俯视着脚下的姬梓涵，道：“今日?燕某看在往日?情?分，教你一个道理?。”
“礼仪算个P，规矩算个P，道德算个P，皮里阳秋冷嘲热讽算个P！”
“只要我拳头大，我就是道理?！”
大堂内无数人死死地看着燕雀，悲愤又悲凉。
该死的！不是燕雀嚣张跋扈，是他们脑子进水！
一个弹指间就要被黄朝屠戮的弹丸之地竟然?以为是大国了，竟然?想要与真正的大国使者舌战三百回合了？
古往今来，什么时候用道德、道理?、礼仪、规矩决定过国家的从属和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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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默不作声，站起?身来，整理?衣衫，行礼，然?后倒退着离开了大堂。
其余士人有样学样，匆匆离开了大堂。
燕雀摆明?了要用暴力教训他们，虽然?这里是江东，虽然?他们人多势众，虽然?他们单挑未必就输给?了燕雀，可是他们怎么敢与燕雀动手？
众人离开了大堂，神情?自若，毫无临阵脱逃的羞愧。
一个士人微笑道：“好男不与女斗。”这叫礼。
另一个士人摇头叹息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也是礼。
又是一个士人道：“为了大局，必须牺牲小我。”这还是礼。
我等为了“礼”而?离开，孔子曰，何陋之有？
燕雀冷冷地看着仓惶逃离的江东士人，一颗心怦怦跳。
生平第一次在宴会厅中踢翻案几，第一次当?众踢人，第一次呵斥一群年长的士人，第一次口出狂言。
今日?有太多的第一次了。
燕雀握紧了拳头，缓缓又深沉地呼吸。好像越来越暴力了，是不是错了？但是用拳头报复果然?比用语言报复更加舒爽。，尽在晋江文学城
……
曹躁很快得知了燕雀殴打了江东士人，冷笑几声，如今江东士人投靠胡轻侯的幻想终于破灭了吧？
江东士人以为的才高?八斗，血统高?贵，胡轻侯根本不在意。
他淡淡地道：“三日?后，吾亲自见燕雀。”
曹躁心中微微苦涩，燕雀也算是洛阳故人了，只是当?年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有没有见过面都不太记得清的女子，如今已经可以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荀彧认真地劝道：“胡轻侯此人不可以常理?理?喻，主公切要小心。”
曹躁点头，小心？小心什么？自然?是想要提醒他不要与燕雀翻脸，按照标准流程见燕雀，好歹搞明?白燕雀到底为什么到江东来。
沮守慢慢地道：“燕雀到江东来，应该是两个目的。”
曹躁皱眉道：“其一，为了勾结江东士人。”
别看燕雀对江东士□□打脚踢，江东士人公然?羞辱燕雀，这些在政治家的眼中都不是什么事情?。
只要大局需要，政治家分分钟相逢一笑泯恩仇，愉快地携手共建美好未来，今日?的拳打脚踢反而?是未来的笑谈。
沮守点头：“江东势微，江东士人与胡轻侯没有大仇，为何就不能投靠胡轻侯？哪怕是分散投资也好。”
荀彧苦笑，沮守是个一流的谋士，不过这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言语毫无顾忌，能够在袁述手下活这么久真是奇迹，不过不定是因为袁述死得早。
曹躁继续道：“其二，是为了会稽朱家。”
沮守道：“不错。朱隽早早投靠了胡轻侯，介于盟友和手下之间，胡轻侯若是能够保证朱隽家族性命，朱隽必然?感恩戴德。”
沮t?守淡淡地笑道：“其实我等也不想朱家留在会稽的，杀了有所顾忌，不杀误了大局，如鲠在喉。”
曹躁微笑点头，觉得沮守其实还是很会话的。杀了朱家有P个顾忌？朱隽是胡轻侯的人，他杀朱家谁会反对？
他是没空杀朱家。
这该死的江东根本没有人在意中原门阀士人的影响，家族和乡党的力量强大无比，他连白亓都没有搞定，怎么敢再去惹朱家？真以为就在扬州的朱隽是吃素的？
曹躁淡淡地笑，他其实还想着白亓与朱家厮杀呢。
吴郡的白亓想要继续发展势力，要么杀向他所在的丹阳郡，要么杀向朱家所在的会稽郡。
丹阳郡内虽然?多有中原将士，不怎么习惯江南水土，但人数众多。
会稽郡中，朱家只是因为朱隽成为中郎将而?崛起?为地方望族，朱家中没有人掌控地方，会稽郡可谓是“义勇”云集而?已。
这孰强孰弱，谁容易拿捏，还需要问吗？
白亓必然?会杀向会稽郡，然?后与朱家发生冲突，朱家不论是被俘还是被杀，驻扎在扬州的朱隽会坐视不理?？
曹躁微笑着，道：“是啊，我等其实也不想朱家在会稽的。”
他继续思索着，胡轻侯忽然?派人出使江东，真的只是为了这两点？不太符合胡轻侯的性格啊。
……
需要等三日?才能见到曹躁，燕雀对此毫不在意，出使江东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急切的大事，迟几天又有何妨？
燕雀带着一群士卒就在丹阳城内中肆意闲逛，真的是平生第一次来江南啊，好多东西都看着稀奇。
十余人随意逛着，一个士卒悄悄靠近燕雀，低声道：“太守，有人跟着我们。”
燕雀低声道：“我也发现?了。”
才刚出了客栈就发现?有人跟着了，她还以为是曹躁的手下，没有放在心中，可如今就在街上走?了半圈，跟踪她的人越来越多，这就不像是曹躁的手下了。
燕雀当?机立断，道：“我们回去。”要是遇到一群山贼，或者白亓的手下，杀了她们栽赃给?曹躁，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十几个士卒点头，假装毫无所觉，慢慢转身向客栈而?去。
迎面，十几个跟踪燕雀的男男女女古怪地看着燕雀，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燕雀心里发狠，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若是遇到了有人栽赃，无论如何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心意已定，目光陡然?变得坚定和犀利，大步走?向挡在庐山的十几个男女，只有战死的燕某，没有逃跑的燕某。
哎呀，若是没有死，反而?被她杀出重?围，回到洛阳是不是能够和亲戚们吹嘘一辈子？
燕雀心里胡思乱想着，嘴角露出了笑，大步前进。
双方的距离不断地缩小，眼看只有十余步了。
燕雀和十几个士卒飞快调匀呼吸，下一刻，一定是四面八方蹦出几百个人，一把?把?匕首或者刀剑刺入他们的身体。
十余步外，一群江东男女看着燕雀等人走?近，一个女子鼓起?勇气，颤抖着用极其不标准的洛阳话，道：“请问，官老爷是来自胡……神仙的地方吗？”
燕雀一怔，第一时间竟然?是想到那女子嘴中犹豫半天的“胡神仙”其实原本想“胡妖女”，第二秒才想到这几个人只怕不是刺客，事有蹊跷。
她停下脚步，道：“本官就是黄朝汝南太守燕雀。”
那十几个江东男女一齐跪下，那女子眼角含泪，问道：“这胡神仙还收婴儿吗？”
燕雀陡然?明?白了，眼神冰凉，这些人都是想要将婴儿卖给?她的王八蛋父母！
她恶狠狠地看着那十几个江东男女，就要厉声呵斥这群人毫无人性，但是话到嘴边，终于变成了：“是，还收婴孩，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只要是活的，两百文一个。”
那十几个江东男女趴在地上大哭：“谢老爷，谢老爷！我等立刻回去送婴儿来，还请老爷在此稍候。”
燕雀看着那十几个江东男女用发疯般的速度向远处狂奔，心中忽然?涌上了一阵酸楚，或许……
片刻后，远处出现?了十几道人影。
有人远远地就叫着：“官老爷，我们带孩子来了！”“官老爷久等了。”
十几个人拼命地跑，终于到了燕雀近前。
有的人抱着还在吃奶的婴儿，有的人抱着三五岁的孩童，有的人背着不到十岁的孩子。
每一个孩子不论年龄，个个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燕雀看着一张张满是希望的脸，大声道：“跟本官回客栈取钱。”
那十几个男女用力点头，紧紧抱着孩童，默默地跟在燕雀身后。
有孩童弱弱地问道：“娘亲，我们去哪里？”
娘亲哽咽着回答：“娘亲带你去可以吃饱饭的地方。”
有幼儿抱紧爹爹的脖子，问道：“爹，我好饿。”
爹爹眼中满是泪水，轻轻地道：“乖，马上你就有吃的了，有很多很多吃的。”
燕雀听着言语，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只是走?得再慢，她终究回到了客栈。
有士卒取来了银钱，燕雀慢慢地数着，任由那些爹娘与孩子紧紧地相拥。
终于，燕雀将一窜铜钱递给?了一个女子，道：“两百文，你数数。”
那女子将孩子递给?一个士卒，却不接铜钱，只是跪下磕头，道：“小人不要铜钱，只求官老爷让我孩子能够活下去。”
她重?重?磕头，在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大步离开。
其余人也将孩子推到了士卒手中，对着燕雀重?重?磕头：“小人不要铜钱，只求我家孩子能够吃得饱。”
十几个小孩子的哭喊声中，一群江东男女飞奔而?去。
燕雀看着骨瘦如柴有气无力的孩子，慢慢地道：“孩子们，记住你们的爹娘。”
扬州本来就没有粮食，不然?为何骆统会看到无数爹娘溺死孩子？
曹躁在江东彻底执行集体农庄制度，然?后就有粮食了？
曹躁到达江东之后，事实上让江东更加缺粮了。
豫州、徐州、扬州江北大批士人、百姓渡江南下，人口暴涨；
孙坚、曹躁、白亓先后争夺江东，战火遍及江东最产粮食的吴郡和丹阳郡，地里被践踏烧毁的粮食，逃难引起?的无人种地，良田上满是野草。
这江东怎么会有粮食？
曹躁坚决的学习胡轻侯的集体农庄制度，有田庄、养鸡场、养猪场、养兔场，有学堂，有收容婴幼儿。
可是，集体农庄不是游戏，点击了就冒出粮食。
冀州贯彻集体农庄之后，依然?吃了几年的野菜和鱼内脏？
冀州养了多少年的鸡，经历了多少次的鸡孵蛋，蛋变鸡，才保证冀州不缺鸡蛋？
冀州养了多少年的猪和兔子，依然?只能保证每十日?有肉食，而?不是放开了吃肉？
胡轻侯从制作冰淇淋开始，花了多少心思收集奶牛？
曹躁全?面抄袭胡轻侯的集体农庄制度，或许两三年后就能缓解江东缺粮，就能让江东百姓有六个野菜馒头，有馕饼。
但是如今，曹躁只能保证集体农庄的百姓有三碗野菜糊糊和一个野菜馒头。
习惯了野菜糊糊的成年人可以熬过去，毕竟不考虑工作量增加而?付出的体力，单纯从吃食的数量上而?言，江南的集体农庄内的口粮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但三碗野菜糊糊和一个野菜馒头能够让哺乳期女子哺育婴儿吗？
能够让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身体健康，或者不整日?喊饿吗？
只怕是不行的。
燕雀看着十几个被亲身父母“卖了”的孩子，第一次见识到底层百姓的艰苦和痛苦。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她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其实是许多人奋斗一生的渴望。
“来人，带他们去吃东西，不要太多，小心吃坏了肚子。”燕雀下令道。
然?后，她轻轻叹气，需要吃奶的婴儿怎么办？
她完全?不懂，唯有下令道：“立刻送回江北，江北有牛奶，有奶妈！”
看着啼哭的婴儿，燕雀呆呆地看着一群士卒，问道：“婴儿可以吃鱼汤肉汁蛋汤吗？”
一群士卒茫然?极了，同?样不知所措，自古以来只听婴儿吃奶，何曾听过吃肉汁鱼汤？多半是不能的。
燕雀没敢乱喂食，一连窜的催促：“立刻启程！”
一行人急急忙忙出了客栈，刚出了门，就看到无数人向这里狂奔。
有人大声叫着：“官老爷，两百文一个，我的孩子卖了！”
有人哭喊着：“官老爷，行行好，买了我的孩子吧，他要饿死了！”
有人大声叫着：“官老爷，我不要钱！”
有人不出话，只是抱着孩子哭泣，虽然?谣传中胡轻侯收购婴儿是为了养大了吸收阳气，但怎么都是养大了对不对？比现?在就死好了一万倍。
不定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敢情?，不吸收婴儿t?的阳气了呢？
燕雀看着无数人抱着孩子，背着孩子，有的毫无人性的为了两百文钱，有的只求孩子能够多活几年，有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胡轻侯是神仙而?不是妖怪。
她闭上眼睛，然?后又恶狠狠地睁开，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这个狗屎的世界。
昔日卖儿卖女，今日亦卖儿卖女
黄国使者燕雀客栈前密密麻麻挤满了前来“卖”孩子的江东百姓，
嚎哭声哀求声日?夜不绝。
有人挤在后头，见前面?这么多人“卖”孩子，唯恐燕雀收满了孩子而轮不到自家的孩子，奋力向前挤，
大声叫着：“我有五岁的男童，
只?要两百文！”
有人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泪水满溢，
哽咽哭喊：“我家孩子不要钱！”
有人将孩子送到了黄朝士卒的手中，仿佛失去了魂魄，
呆呆离开?，
忽然又快步向集体农庄跑，大声地提醒相识的社员，
道：“胡神仙的使者在买孩子，不想孩子饿死的，
就快点将孩子……”
他哽咽了一下?，
调整呼吸，终于带着哭腔，慢慢地道：“……快点将孩子卖了……也是一条活路……”
集体农庄的管事看着社员们不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