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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我

    懒得多说,看着虎墩,“推干爸去河边.........”

    “好!”

    虎墩从小就听我话。似乎无论他变不变。小孩子野不野,完全取决于当长辈的惯不惯。

    虎墩可以降服那帮孩子的背后,肯定少不了他爷爷的登门道歉,甚至胡搅蛮缠。

    虎墩推着轮椅,出了院子门,上了村口的土路,穿行在田间地头。

    楼哥不放心的跟在身后,“这个小孩是你干儿子?”

    “是的!”

    “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我们回来了三天,我也是第一次见虎墩。

    虎墩解释道:“我去我大姑家玩了几天。”

    “现在不上学吗?”

    “国庆节放假了.......”

    “你是我干爸什么人?”

    “我是你干爸的守护神!”

    “切!留个娘们的发型,还守护神!以后我是我干爸的守护神,你靠边站!”

    “小兔崽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艺术家?我这是艺术家的发型........”

    “照你这么说,我妈,我大姑,我七婶六姨都是艺术家了,她们都是长发.........”

    “我跟你个小兔崽子说不清楚,闭嘴.........”

    .........

    他们一大一小在我背后,争论个不休。

    我在深秋的晚风里看着巍然的河堤,河堤上的高大挺拔

    意杨树叶已经渐渐发黄,

    秋风凌冽一下,娇弱得纷纷扬扬的落地,落水,有的会化作春泥滋养大地,有的会随着河水不知飘向何方........

    河堤上的举水河一览无余。秋日的河水清澈了许多,蜿蜒的河道上不时有群飞鸟飞过,这南不南,北不北的地界,我好像从未见过候鸟迁徙。

    树林湾和竹林湾并排在河边,仙石山在不远处。

    山水相依之间村落,就在身后静静林立,眼前的河水奔流不息。

    我心无杂念,静静的脱掉了夹克,单薄的衬衣不足以抵御河边的冷风,可是我没有畏惧。

    脸上的汁液还在,身下的耻辱还没有知觉。

    我不可以成为一个废人。

    我轻轻的掀开盖在双腿上的薄被,双手按住轮椅扶手,试图站起来,可是毫无知觉的双腿,根本不遂我愿。

    我轻声道:“你们把我推下去!”

    楼哥走到的面前,“你疯了!这么冷的天,你的双腿没有知觉,把你推下去,那不是杀你吗?”

    我面无表情,“你应该记得

    你答应过我的事?”

    “答应过什么?”

    “你可以像我敌人一样的狠的!”

    楼哥愣住了,“在这等着我了是吧?我说的狠是可以看着摔倒,看着你爬,看着你拼尽全力

    不会帮你一下!而不是杀你,河水这么急,这么冷,把你推下去,你活得了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可是我的敌人,会毫不犹豫的推我下去!”

    楼哥直摇头,双手紧抱在胸前,抵御着突然袭来的寒风,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行,不行!你这是送死。我不可能答应!”

    我不由得叹息,看向举水河。这条养育过我的母亲河,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几年的河沙滥采,已经让这条母亲河千疮百孔,再也没有当年那般波澜壮阔,有的只是一条深邃湍急的河道,急速的流淌着。

    像是在怨恨她曾经养育的人们如此忘恩负义,现在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

    可是我知道她不曾的舍弃我。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冥冥之中,像是有那么一根丝线把我和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无论我受过多么大的伤害,在她的怀抱里,在她的呵护下,我就是可以被治愈的!

    看着激荡的河水,受着凛冽的寒风,我悄然回望,仙石山横卧在那里,山顶上那块巨大的飞来仙石凝望着我,我的耳膜开始鼓荡,我的心开始在放飞,我的激情被点燃,我高声吼道:“你他么的把我推下去!”

    楼哥似乎很久没有看到我发火,一脸的错愕。

    我继续高声训斥,“你不是以为我一定可以站起来吗?

    你不是说你的命运从此以后跟我休戚相关吗?那你他么的就要听我的,把我推下去!快点!”

    楼哥一脸的惊诧,“村长,

    你是不是疯了?”

    我惨然一笑,“

    老子正常得很!老子比谁都正常!老子就算是要疯,也得先站起来!这举水河,那仙石山五百年的气运有我一半!

    老子怎么可以颓废下去?这大山大河怎么会不帮我?

    推我下去,我听到了她们的召唤!这是我站起来的唯一办法!听到没有!”

    楼哥后退了几步,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你真的疯了!”

    我说服不了他。

    我看向了身后的虎墩,“虎墩,把干爸推下去!”

    虎墩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

    而后摁住轮椅的推把,使劲一推,把我和轮椅一起推下了滚滚向东的举水河.........

    .........

    河水很冷!

    落入河水的那一刻,我没有找到往日如鱼得水的感觉。我在往下沉,我屏住呼吸,任由身体往下沉。相比较你刺骨的寒冷,我更在意我毫无知觉的双腿。

    我甚至还听到了河提上楼哥气急败坏的怒骂,

    “你个小王八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赶紧回村里喊人,救你干爸.........”

    我还听到了虎墩满不在乎的回答,“这条河淹不死我干爸.........”

    我不知道他的自信源自哪里?

    但是他说得很对!

    这条河淹不死我,哪怕我的双腿一点劲都使不上,我还有双手。

    我依旧任由

    湍急的河水把我往下冲,我没有浮出水面,我觉得我这口气还能支撑一会。非常人做非常事,我在幻想中,这条河那座山五百年的气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馈赠与我。

    世间万物依存,都有规律!

    不是你想要什么,你努力就会给你多少!而是你值多少,人家才会出多少!

    我要这江河山川的灵气附体,我要这人杰地灵的气运加身。那么,等一个闪电劈我,还是等一个响雷炸我呢?

    没有什么是可以等来的。只有争来的甚至是抢来的!

    我有血海深仇未报,我有滔天的怨气未伸,我怎么可以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如果我把轮椅当回事,那么我这辈子都只能坐轮椅,思维认知也就局限于腾挪之间!

    我一直没有愤怒,但是这不代表我忘记了仇恨!

    我不仅仅要报仇,我还

    想要摆脱

    任人鱼肉,任人宰割的食物链底层的宿命。

    我认得清现实,我强烈的知道关于我的未来,第一道阻碍就是轮椅!

    打不死的小强是动物,而我是人。是男人!我不需要调整,更不需要自怨自艾,我需要镇定平和,绝不可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我一点也不弱小!因为我坚信这个世界不是有钱有权的人世界,这个世界只能是智者的世界,智者深谙人性!权利会更迭,财富会转移,唯有人性亘古不变!

    我叫方向,我现在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站起来........

    冰冷刺骨的河水,并没有因为我持续的屏息,而变得温暖起来。而我的双腿也没有感受到这冰冷。

    我所有的幻想,都止步于我的气竭。

    自我保护一般的双手煽动着河水,

    然后浮出水面,然后猛烈贪婪的大口呼吸,背身在水里,双手在水下只需要轻轻的拨动,就可以保持我漂浮在水面而不下沉。

    看看河堤,随波逐流着,慢慢的调整着方向,缓缓的飘落到了下游的浅滩,整个人触及了河沙的时候,我无比的失落.........

    因为双腿还是没有知觉........

    那座山,这条河并没有

    神奇的治愈我。

    所谓的气运,那就是老师的臆想........

    我精疲力竭,我失望透顶。

    沿着河堤追过来的楼哥和虎墩,把我拖出去了水面。

    虎墩得意的道:“我说得没错吧!这条河淹不死我干爸!”

    楼哥无比的生气,“那你也不用连着轮椅一起推下去啊!现在好了,你背你干爸回家吧.......”

    ............

    人真的很奇怪。比如打死我都没有想到我有那么一天,会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保护。

    虎墩回来的以后,警告了全村,谁敢再说闲话,再找他干爸麻烦,他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怕虎墩。

    但是这一番警告下来之后,

    真的没有再听到关于报应的闲话,也没有毛孩子来捣蛋。

    179

    伟大的作品

    天性温良,一辈子老实的周跃,若是看见他的儿子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霸王,不知道该做何想。

    楼哥的抖音号已经解封。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直播。

    按照他的说法,没有创造出足够伟大的作品,他不会再直播。

    每天都是早上上街给我买足够的馒头还有咸菜,应付我的一日三餐,因为我每个月就拿出一千块做我们的生活费。也就只有这个生活水平。

    他

    每天我起床他要抱我下来,睡觉要抱我上去,游泳还要忍着刺骨的河水把我拖上来,我飘下去的地方是随机的,轮椅到不了的地方,他还得背我上去。

    他很辛苦,但是他毫无怨言。他如此真心,我不能不懂事!

    我在想办法逼他走。一个月这点生活费是其中之一。不是我没钱,我卡上至少还有一百九十万。本来是想给甜甜买房的,但是简奕给的那两百万存进老师

    的户头之后就没有下文。

    不用说,还给林婉了!

    楼哥这般照顾我,生活还这么差,我不觉得他能坚持下去!

    但是他居然坚持下来了。每天照顾我之余,剩余的时间都会在田间地头,或者和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闲聊,甚至还跟一帮毛孩子打成了一片。

    他美其名曰

    在找创作灵感。

    只是每天下午三点,他都会回来,推着我到河边,把我推下举水河。

    他似乎想明白了,游泳是一种很好的锻炼,而我想要站起来,什么狗屁的气运都是扯淡,只有锻炼才是唯一途径。

    每一次落水,我都会憋气,直到忍无可忍才浮出水面,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从深秋,到隆冬,从杨柳青青,到满目萧索,从国庆归来,到年关将至。

    我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努力

    ,楼哥都说我要是站不起来,真是天理不容。但是天理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腊月二十四。

    楚地小年。

    依稀记得那个花城的小年,身上只有五块钱的我。

    今时不同往日。那晚上还能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加蛋的拉面,今天哪怕有钱,也只能吃馒头

    咸菜。

    夜色下的乡村一点也不安静。

    年关下的农村,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都回家过年,小年照例是放鞭炮的,然后就是赌博。

    每一年年关到正月十五,赚了一年钱的乡亲们,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年可以豪赌一把。

    我见过赢得兴高采烈的,见过输得垂头丧气的。

    有个规律赢钱的都会过了正月十五才出去。输钱的正月初八之前是一定会走

    的。更有甚者,大年初二就走了,借的路费走的.........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这么热衷于这个运气成分的游戏。

    如果有那个运气,用在别的地方不好吗?

    说起赌博,我不由得想起那些货车司机了,我也曾经经常跟他们玩三公。好久没有见他们了,也好久没有见过花城的霓虹闪烁了,还有我在意的人........

    我看了一眼手机。

    从我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没有在开机。

    我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甜甜。

    老师

    的电话打到了楼哥那里,甜甜在电话那头哭诉着,我也不为所动,拒绝说一句话。

    我很我清楚,我要是站不起来,我就是甜甜的累赘,一辈子的累赘!

    我什么都没有给予给她,还要成为她的累赘,这完全是一件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我狠下心肠,拒绝和她沟通交流,给她一个无情的父亲形象,也许她将来就不会那么在意我,我就可以心安理得

    的老死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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