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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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一日，几人聚集在维尔利特宿舍的客厅，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一排满载试管架陷入沉默。
昆迈迟疑地问道：“你……真的要喝这种东西吗？”
对辣味的追求已经到了狂热等级的修卡，在沉默后发表了他的看法，“感觉喝了味觉会消失。”
席尔方斯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我从家里带了糖渍桃子，你喝完可以吃，我去拿！”
维尔利特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谢谢你，不过我应该用不到！”
他都多大人了，哪还用甜食来哄着喝药啊。
“而且说不定混合着吃别的东西会影响药效，我喝完再灌点水就好了。”
维尔利特拉着席尔方斯重新坐下，随后从试管架上取下一支深紫色的药剂。他的三个朋友如临大敌的表现不是没有理由的，这试管架上的药剂，每一支都有着非常独特的色彩。
其中两支还冒着诡异的泡泡，从维尔利特早上收到阿卡兰德让福克多转交的包裹至今，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这两支药剂还在冒泡，并且频率和刚拿到手时一模一样。
这怎能不叫人恐慌？维尔利特很怀疑这两支冒泡的药剂说不定等到了他饮用的那天，依旧如此活力四射。
他深吸一口气，拔下了试管顶部的木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味道直冲鼻腔，幸好他早有准备，屏住了呼吸。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犹犹豫豫地，一口闷掉说不定还会好点。
下定了决心，维尔利特猛地将试管凑到嘴边，一口气灌进口腔中，趁味蕾还没来得及仔细反应，立即将其咽下了食道。
这种方法是有效的，他的味觉只感受到一股迅猛的酸味冲过，漂亮的小脸皱了起来。虽然也很刺激，但这个过程已经缩短了许多，他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或者反胃情况出现。
昆迈不禁为此拍手，“勇士。”
修卡附和道：“豪杰。”
席尔方斯没和他俩一起打趣，他连忙倒了杯温水给维尔利特，看着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个架子上的份量是你一天的吗？”
“席尔，论恶毒你不下于我啊。”维尔利特从酸味中缓过神来，听到他的话差点没气笑，“一周，是一周！每天喝一支就可以了。”
席尔方斯没在意他的玩笑话，反而很熟练地将其揭过，“那就好，要是一天的份量我就要担心你今天还能不能吃下午饭了。”
“饭不能不吃，觉不能不睡，这是养生原则之一。”维尔利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走，食堂快开饭了！”
昆迈站起身穿上外套，“好好好，能吃能喝证明身体健康。说真的，我真没想通，你明明晨练都能绕着操场跑十圈，怎么就身体出问题了。”
魔武学院的操场一圈是一千米，维尔利特有了不伤膝盖的晨练环境，跑起来更有劲了。而跟着他晨练的昆迈跑四圈就是极限，修卡更是三圈开始就喘成了破风箱。
告诉他们两个，维尔利特的身体有暗伤将来会受到不小的限制……这可信度也太低了吧？六岁小孩都不会信！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有治疗办法就好，说不定治好后我以后晨练能绕操场跑上二十圈呢？”
席尔方斯打趣道：“那我就要推荐你来武者院了。”
“不行！维尔利特是我们魔法院的首席，禁止觊觎！”
“我不会去的啦……别再围着了，让我拿一下外套啊！”
今天的学院食堂提供南瓜馅饼和奶油蘑菇汤，维尔利特没去首席窗口点餐，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在选餐窗口拿取装成小碟的菜肴，他多拿了一份布丁，当作是慰劳自己今天遭受的痛苦。
现在还不是正式开学，食堂准备的餐点数量并不多，仅供新生和教职工们食用。
席尔方斯则是去了首席窗口，他的训练需要大量消耗体力，而且正值成长期，要支撑起那种训练量就必须食用不少魔兽肉，而且还要根据身体的成长状态来调整魔兽肉的种类，也会搭配多品种肉类或者魔植食用。
当然，不是所有武者都有条件这么吃的，金钱限制是一方面，训练的差别又是另一方面。
之前席尔方斯会和维尔利特每天都去训练馆，是因为泽伦克见马上就要考试了，给他放了假，让他的身体和精神能以轻松的状态去应对考试。
不过席尔方斯是个非常自律的孩子，即使被放了假，父亲和私学老师都不监督他训练，他也会保持基础的每日锻炼。和维尔利特去训练馆时，他做的就是这些基础锻炼，以及自我策划的和魔法使对战。
现在他进入了魔武学院，在入学晚会当夜泽伦克就和武者院的教授们商量好了他今后的训练内容，布拉德利家的训练方针是最适合骑士方向的训练，武者院的教授们也明白其中原委，乐意为他制定结合布拉德利家训练内容的计划。
这一点在七年前他们就给德修斯做过了，在平衡学院教学风格和布拉德利风格这点上，是有案例可以参照的。
没过多久，席尔方斯就端着他的定制餐回来了。
那长方形的木盘上放着一碟蒜香面包、两碟堆出5厘米高的红肉、一碗长得像海葡萄的素菜，和一碗飘着油花的清汤。
这就是他今天要解决的中饭了。
昆迈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肉排，有些唏嘘地切成小块送入口中，“每次看席尔方斯点的食物我都会感受到人类的可塑性真的很强，我们魔法使不用吃那么贵的魔兽肉真是太好了。”
维尔利特正对着席尔方斯递给他的餐条辨认那两碟红肉的品种，听到这话笑了一声，“那是你还没到喝药剂的时候，我们魔法使要花的钱也不少。”
修卡从他和通心粉的战斗中抬头，“你今天喝的那种吗？”
“……拜托，不要再提它了。”维尔利特顿时觉得自己盘子里的肉酱面条有些乏味了。
席尔方斯用餐刀拨出一点水珠藤来询问他，“要尝尝这个吗？水珠藤魔法使也可以无条件食用，不是魔植应该不会和你的药剂有冲突，味道有一点甜。”
维尔利特将面条拨到一起，留出空位，“来点，我还没吃过水珠藤呢。”
水珠藤不仅是和海葡萄长得像，还一样是生长在热带海域的植物，西国的维度并不符合它的生长条件，所以都是从大陆南端的赛西帝国进口来的。
一提到进口，就是高贵的魔法运输成本，就是维尔利特过去吃不起的模样了。
所以说魔法学院的学费贵，是有道理的，给学生提供的餐食都是魔兽肉、魔植、进口蔬菜这类，怎么能不贵呢。
维尔利特尝了一口水珠藤，顿时被它热情甜腻的味道给惊住了，“你刚才说这是一点甜？”
“是啊，比我平时吃的点心淡不少，不过今天要吃洛夫牛肉，不能吃甜点，就用它来代替了。”
席尔方斯的话让维尔利特不禁快速地回忆过去和他吃饭的经历，这才发现他们一起的时候席尔方斯从未点过甜食，在训练馆的那几天他们的午餐都是在训练馆对面的快餐店解决，而那家快餐店不提供甜食。
“你之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点过甜点？”
“因为那些店的甜食我一闻就知道甜味很淡，所以我都是回去之后才吃甜点的。”席尔方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这反而令维尔利特陷入了沉思。
小伙伴四人组，味觉正常的和极端的竟然打了个平手吗？
维尔利特和昆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席尔方斯进食的时候很专心，除了偶尔问一声维尔利特要不要尝尝他的餐点外就没说别的话了。
在他看来维尔利特吃的太少了，但是转念一想，他的母亲也是魔法使，两人的饭量是一样的所以也就没多建议些什么，只在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常常问他要不要再来点。
在厅堂内用餐时，席尔方斯的进食速度不像在模拟战区那样速战速决，而是捡起了贵族的包袱，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修卡试着学了一下他的仪态，没一会就在手臂摆动幅度一项上彻底放弃了。
维尔利特安慰他，“欣赏就好，想学的话等明天开学了会有礼仪课的。”
没错，魔武学院的课程除了魔法和武技相关之外，还有普通人会学习的授课供学生们选择，例如礼仪、书画等课程，这是为了让毕业后的学生不会与外界社会脱轨，也让他们除了骑士团和魔导院外能够竞争更多的就业岗位。
就算是以后去冒险者公会做魔兽解体师，也是要学解剖学的！去当冒险者公会的柜员也要会整理文档才行！
当然，这些选修课程的前提是原本的主课必须拿到A才允许选修。修卡如果想选修礼仪课，要等这学年的第一次测验后才能开始。
修卡礼貌一笑，“谢谢你，维尔利特，我仿佛找到了入学考核前的紧迫感。”
昆迈放下刀叉，两手交握着掩在嘴前，“我已经想好了，选修课一定要选占卜！”
维尔利特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先生请阐述您选修占卜的理由。”
“我要占卜商店街A-13号店铺下期的大奖号码是多少。”
“占卜不可用于太过详细的内容，您可以回宿舍做您的梦了。”
“什么，竟然不是什么都能占的嘛！”
“要是什么都能占，那就不会有倒闭的占卜店了，醒醒吧你。”
“可恶啊！占卜竟是如此不便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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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泡的药剂：咕噜咕噜，怎么还没到我？
占卜店店主：再没生意可就要倒闭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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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节课便是魔法理论课，讲台上的教授一进门半句话都没说，步伐快速地走上了讲台，身上的魔法袍被他行走时带出的风鼓起、翻涌着。他在黑板前停下，然后用魔力操控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想象力”三字。
“魔法！是一种十分依靠想象力的技能！如果你是一个刻板无趣的人，就很难攀爬魔法这座高山。有没有同学现在能做到，在教科书所展示的魔法基础上做出变式？”
热情到有些神经质的教授和他沉默的学生，这是能让课堂气氛迅速冷却的组合。
不过也多亏了教授这一提问，维尔利特对同学们的水平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其他人不愿上前，维尔利特这个首席可不能跟着一起沉默，首席就要有首席的样子。
能解决其他学生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才是首席。
否则首席凭什么享有特权？
维尔利特举起手，“我会一点魔法变式。”
教授看到他身上的披风认出了他是首席，“噢，是首席啊，下次记得坐到第一排来。你会什么魔法的变式呢？来讲台上展示一下吧，”
从不坐阶梯教室第一排仰头看老师的维尔利特点头认下，“是，下次我会坐到前排去。低级魔法的变式我最拿手的是水流环。”说完他起身走到教授身边。
听到他说水流环，教室内响起了小小的议论声。
水流环的确是低级魔法，但是即使是水元素亲和的魔法使都不爱用它。它能缓慢恢复精力是不错，但同时它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控制难度。
和其他低级魔法不一样，水流环分为两种释放方式。
一种是像其他魔法一样，用出后即会与身体内的魔力断绝，这样的水流环根据释放时使用的魔力量可以持续一分钟到十分钟不等。缺点是如果释放目标快速移动，水流环就会出现滞后反应。
魔力出现空缺后不仅丧失效果，同时打湿释放目标的衣物，带来一些麻烦和意外，伊赛诺的搭档便是使用这种水流环给他“浇水”的。
另一种则是需要魔法使持续向其输出魔力，并分神控制它，这种释放方式可以达成理论上的“无限水流环”，前提是魔法使在不停地恢复魔力。魔法使在战斗中又不可能只使用一个魔法，这就要求魔法使一心二用了。
因此很少有人会去练习后者。
这两种水流环各有各的优缺点，都是学会前者后这个魔法就算是学习结束了。前者实战用途不高，后者需要精力去分心控制的水流环。
如此一来在大部分魔法使眼中的性价比就很低了。
老兰斯当初会将水流环作为维尔利特接触的第一个魔法，也是对自己和维尔利特有足够的自信。
一是因为他本人是水系高级魔法使，对人类目前能够掌握的水系魔法研究了一辈子，小小的水流环续航问题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二则是因为维尔利特的普通攻击魔法，让他看到了这只小蝗虫惊人的魔法准确度。
如果换一个人，那老兰斯拿出的可能就是水球术这样简单又有攻击性的低级魔法。
不，应该说如果换一个人，老兰斯说不定就不会动收徒的念头了。
教授听到水流环的名字有些惊喜，他借此向学生们拓展了一下知识，“水流环是一个要实时控制的持续性魔法，和大多数释放后就不用继续维系魔力的魔法不同，它可以让你们在初级阶段好好锻炼魔法的控制力。同样的，木系低级魔法的藤蔓捆缚、也有同样的锻炼效果。”
“来吧，首席，让我们看看你的水流环变式。”
变式，指的是在不改变物质本身特征的情况下，将其表现形式进行变换。而在魔法之中的变式是在维持原有魔法效果的同时，变换魔法的表现形态或为其增加其他效果。
即使上了学也不喜欢吟唱的维尔利特伸出手来，一道直径一米的水流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淡蓝色的水环像一枚打磨得光滑无痕的玉镯悬在空中，同时整个水环保持着平缓的流动状，这是水流环持续恢复精力的固定表现。
站在他身旁的教授眼睛一亮，“嗯，很完美的环形状态，大家会水流环的也可以放出一个小号的来观察，不会的可以和身边的同学观察同一个。”
昆迈有水元素亲和，他在座位上尝试着减少魔力量，然后谨慎地释放出一枚直径只有十厘米的水流环。修卡是单一火元素亲和，水元素的魔法他要使用太过吃力，更别提调整大小了。他果断地放弃自己使用，转而挪到了维尔利特之前坐的位置，和昆迈一起观察。
见到九席和十席的动作，其他人能够使用水流环的人，纷纷用少量的魔力释放出同样大小的水流环，和附近不能释放小号水流环的同学一起观察。
“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水流环和首席的区别？”
他们连忙重复着抬头低头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被教授拿着戒尺在后面赶一样，急切地对比着自己面前的水流环和维尔利特的水流环形态差异。
二席施施然站起身，正要开口就被昆迈的声音抢断。
“我知道！是边缘！维尔的水流环边缘平滑顺畅，看似静态实则一直在运转。而我们的水流环在流动的时候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很不平静。”
修卡也站起身补充道：“要维持这种平静需要很强的魔力控制，平静的表现意味着稳定，不会像我们的水流环一样，一碰就会激起魔力震荡，随后立即会崩解。”
他伸手戳了一下昆迈的水流环，如他所说的一样，水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没一会就失去了环状的外形崩解掉落。
“火盾。”修卡不慌不忙地使出火球术，在水落到桌面的课本上之前拦截、蒸发掉了它们。
教授为他的快速反应力鼓掌，“没错，水流环的形态是最明显的差别，其余的信息等你们再成长一些就能领悟到了，现在还太早。首席，展示你的变式吧。”
“好的。”维尔利特点头应下，开始直接对水流环的形态进行改变。
他使用水流环一直是第二种方式，即持续输出魔力维持。想要变式很方便，可以直接从维持魔法的魔力通道来进行更改。
维尔利特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借此动作修改了魔力的输出形态，水环的形态立即发生了改变。平滑的边缘开始向上下两方伸展弯曲，不一会，一个淡蓝色的圆球出现。
不等教授提示，他开始向同学们描述变式后的水流环效果。
“原本的水流环结构是脆弱的，因为它的魔力结构是线形，一个不断开的圆圈。”维尔利特将变式的圆球从面前移到身旁，随后用漂浮魔法控制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又在圆圈上画下一道斜线，在下方画了一个有缺口的圆。
“而外物的干扰就像一把刀，切断了线，魔力的循环从一个完整的‘圆’变成了断开的‘线’，概念发生了变化。这样水流环在被魔法或者实物阻断时，魔力循环就会崩解。”
随后他又将圆球挪回中间，“我将水流环和水盾进行了组合，它们都是水系魔法，在组合时不会产生魔力属性的冲突。现在这个圆球的魔力循环是水盾的形式，即一个空心的球体。”
维尔利特打了个响指，圆球的上方出现一枚岩锥，随着他的手往下一挥，岩锥朝圆球刺去。
靠近第一排的学生不禁后仰，这直径一米的球如果炸开绝对会爆他们一身水。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圆球牢牢地挡住了岩锥的攻势。
“水盾的魔力循环是‘面’一个完整闭口的弧面，它能承受的压力比‘线’要高出许多，同时球的内部依然有水流环恢复精力的效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被牢牢挡住的岩锥变式成刀，再次朝水盾挥砍下去，这次的魔力输出比圆球的魔力量要大许多，因此轻易地将圆球砍出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但是圆球依旧没有崩解，若是正常的水盾，被砍出破口的时候也会出现崩解情况，可是这个圆球没有。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一般的水盾，应该早就崩溃了啊？”
“为什么它被破坏循环之后还能维持？”
教室内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连楼上的二年级教室都听到了这阵骚动，纷纷疑惑地看向地板。
他们新生时期也没这么闹腾啊？
维尔利特伸手朝下虚按了两次，他的同学们看到这个动作，会意地安静下来，一双双闪烁着求知光芒的眼睛紧盯着他。
“因为这是变式，它并不是水盾，而是水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