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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国朝之患在北,海盗倭寇伤不了咱们的筋骨,几十上百万的军费花在水军上,未免被人说罪,得不偿失!”

    “谁说?谁敢说?”李景隆冷笑两声,压低声音道,“徐都,你说这些,殿下知道,我也明白。这事的关键,不在于难不难,而在于能不能胜!”说着,又道,“你也是殿下的近臣,难道你不知道殿下缺什么吗?”

    徐辉祖面无表情,闭口不言。

    “殿下想要军功!”李景隆继续道,“北地有边关塞王,还有朝廷的各大军镇边军,殿下想要军功,只能在南方小试牛刀.........”

    “曹国公,在下觉得你想多了,殿下是心怀沿海百姓,对海盗倭寇深恶痛绝!”徐辉祖淡淡的说着,拱手道,“不顺路,在下失陪,告辞!”

    看着徐辉祖的背影,李景隆摇头笑笑,“你岂止是不顺路,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想着,背着手朝另一边走,心里继续道,“难得殿下有了军事上的心思,要好琢磨琢磨,怎么让殿下满意!”

    ~~~

    与此同时,奉安殿中,老爷子一边看奏折,一边听着朱允熥关于沿海倭寇一事的想法。

    放下奏折,老爷子端起茶碗灌了一口,缓缓说道,“你怎么忽然有了这个心思?大明之敌在北,倭寇不过是一时之疾。”

    “孙儿是怕,小病变成大病!”

    朱允熥在旁,开口说道,“孙儿看了鸿胪寺关于倭国,倭寇的奏报。倭国现在正在内战,两边各拥立一个天皇,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变成强盗的武士越来越多。这些人没出路,早晚会变成倭寇.........”

    “等会!”老爷子摆手,疑惑地说道,“天皇?啥天皇?”

    朱允熥想想,鸿胪寺关于倭国都只说国王或者国主,不知是真不知道倭国的情况,还是出于某种考虑,没敢上报。

    “倭国国主自称天皇,如今倭国南北并立,有两位天皇。”

    啪地一下,老爷子把茶碗扔在桌上,“屁股大点的地方,也他娘的敢称皇?还他娘的天皇!咋?他是天王老子下的崽儿?”说着,愤愤怒骂,“跳梁小丑,夜郎自大,刀不扎在他们心窝上,不知道疼!当初,就该跨海东征,灭了他们!”

    骂着,犹不解气,继续怒道,“狼子野心,洪武三年时既来表称臣,一口一个臣的,却在家里关起门来叫啥天皇。”

    大明开国以来,因为倭寇的事和倭国扯皮了许多次。一开始倭国那边态度也还比较软,得知中国易主,上表称臣。但是后来,老爷子几次三番下旨,倭国的将将军,亲王都收到了礼部给的国书。

    “王居沧溟之中,传世久长,今不奉上帝之命,不守己分,但知王环海为险,限山为固。妄自尊大,肆毁邻邦,纵民为盗。上帝将假手于人,祸有日矣。吾奉至尊之命,移文与王。王若不审巨微,效井底蛙,仰观镜天,自以为大,无乃构嫌之源乎?”

    翻译成白话文,大意就是你丫别赛脸!再赛脸信不信我家皇上干你?别给脸不要脸,别坐井观天?

    结果倭国那边也没给面子,回信极其强硬。

    “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远弱之倭,褊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是,你大明是老大不假,但天下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你那么大地盘还不满足,整天惦记我们倭国干啥?

    大明和倭国,从此彻底交恶,双方不再朝贡。

    “皇爷爷!”老爷子越怒,朱允熥心里越高兴,“现在打他,也不晚啊!”

    “你别撺掇咱!”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心里想的什么咱一清二楚,可是大孙呀,倭国再怎么样,也是一国。当年元世祖两次远征倭国,都无功而返,咱大明要出多少大军?”

    “几十万大军花钱如流水,还要打造战舰,劳民伤财要耗费钱粮?天下打了这么多年,刚刚消停下来,要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一个北元就够头疼了,再远征倭国,咱大明的家底不就空了吗?”

    “咱心里也有气,可是别看你爷爷出身不高,咱也明白天子一怒不是啥好事!咱朱家人坐了天下,要来点实际的,让北元再不能南犯中原,让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

    “倭国那粮食都种不出来的地方,要他干啥?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出自明太祖实录)”

    “好比那个谁,隋炀帝。他把琉球打下来了,把人家琉球国王百官都给宰了,结果呢?那地方有啥用,鸟不拉屎,还不是劳民伤财!”

    不能说老爷子的想法是错的,这个年代的国家看似强盛,其实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而且隋炀帝,忽必烈的前车之鉴,让老爷子不免有些谨慎。

    再者,这年代的人,对于不能种地的土地,嗤之以鼻。即便是打胜了,能有什么好处?用老爷子的话说,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大明倒贴粮食,要他干啥?

    而且现在的倭国虽然有些张狂,但依然在中华文明体系之下,表面奉行朝贡政策,上表称臣。

    “孙儿没说要打倭国!”朱允熥笑着说道,“孙儿说打倭寇!倭寇杀的抢的可是咱们大明的百姓,空有百万雄师,却拿海盗无可奈何,多丢人!”

    老爷子又端起茶碗,沉思道,“你想怎么打?”

    “孙儿看了过去几年的兵部存档,洪武十六年您亲自下旨,福建广东造船,剿灭倭寇。现在那些船也都在沿海卫所用着,稍稍再造几艘大船就行。”朱允熥一听,有门儿,赶紧说道,“组成舰队,扫荡倭寇藏匿的海岛,抓着一个淹死一个,看他们谁还敢来!”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老爷子眨眨眼,“大概是连用谁做统帅,怎么打都想好了吧!”

    “皇爷爷英明!”朱允熥笑道,“孙儿什么都瞒不住您!”说着,他一屁股坐在老爷子身旁,“孙儿想,选拔沿海熟悉水战,和倭寇见过血的将士,单独成军,专门扫荡海外诸岛!”

    老爷子喝口茶,皱眉道,“军费从哪出?”说着,马上又道,“去年户部刚有点结余,你别打那个主意,来年九边也要开战,各地春耕还要防旱防涝,一文钱都不能乱动!”

    “能花多少钱!”朱允熥笑道,“无非是再造几艘船的事,将士们领着大明的俸禄军饷,也不用额外给钱!”

    说着,他看了看老爷子,小声道,“孙儿这两天算了下,宫里的花费其实每年可以省下二十多万两银子,再不济孙儿还有点私房.......”

    “俭朴持家是好事,但俭朴不是抠。咱可以省,可是不能省到儿孙头上,不能省在后宫的女人头上。咱们是天家,天家气度不能落!”老爷子开口道。

    直男,倔强的直男。

    自己省吃俭用,却死要面子。

    “不是省,也不是抠!”朱允熥继续笑道,“而是宫里不必要的花费......”

    “那赏赐将士的钱,从哪里出?”老爷子又道,“皇帝不差饿兵,虽然有军饷,可是茫茫大海打仗,不得让将士们安心吗?”

    “不用赏!”朱允熥笑道,“海外诸岛,随他们抢.......”说漏嘴了,赶紧改口,“战利品都给他们!”

    “哼!还不是抢!”老爷子笑骂一句,想了片刻,“这是你第一次说军国大事,你有这个心,咱高兴。这么着吧,回头你给户部下个手谕,让户部从两淮盐税中,截出来三十.....五十万两。但是清剿海盗倭寇这事,还要五军都督府仔细商议。他们打了一辈子仗,知道怎么打!”

    “皇爷爷万岁!”朱允熥马上送上马屁,“孙儿想徐辉祖把头,召沿海军卫的将领进京,再仔细的商议,争取永绝倭寇!”

    “他是个稳当人!”老爷子笑道,“那你以为,谁可以为帅呀!”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信国公如何?”

    “汤和?”老爷子一怔,“他那个岁数了,还让他出师远征,太不厚道了!”

    “信国公早年清剿倭寇有功,有经验。孙儿以为,他不用出海,而是坐镇沿海,指定方略,指挥协同!”

    老爷子沉思良久,“就怕他的身体!”

    “不如,孙儿问问他?”朱允熥笑道。

    ~~~~~

    晚饭之时,朱允熥在宫中召见汤和。

    闲言少语,朱允熥把心中所想所图,全盘托出。

    坐在朱允熥对面,汤和陷入沉默。

    “殿下看得起臣,是臣的福分,只是臣已年老!”汤和笑道,“您看,臣的头发胡子都白了!”

    “廉颇老矣,亦能饭之!”朱允熥笑道,“老国公当年在沿海筑城,抵抗倭寇,是国朝最通晓倭寇之人。”说着,顿了顿,“再说,老国公身体若真是不行,孤岂会勉强于你?”

    “孤也不要老国公冲锋陷阵,而是各军组建完毕之时,老国公坐镇沿海,指挥即可。”

    汤和又笑笑,“殿下,臣已多年不问军事,怕是........”

    “老国公,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朱允熥笑道,“你打了一辈子仗,金戈铁马,真想老死在病榻之上吗?你担心什么孤心知肚明,难道你觉得孤不能保全于你!”

    汤和,陷入沉默。

    “臣从没想过能活这么久!”半晌之后,汤和开口,“当年从军的兄弟,只剩下臣自己了。多少回梦里,都是和兄弟们一起纵马杀敌。”

    “殿下说的对,臣最怕的,就是老死在病榻之上。垂死之人不似人,受尽痛苦折磨,想死都死不痛快。臣年轻时候说过,与其那样憋闷而死,不如死在战阵之上!”

    说着,汤和捋了下花白的头发,微笑道,“殿下既知臣心,臣又如何能藏私心。这大明也是老臣跟着陛下浴血打下来的,老臣虽老,大明有用臣之处,臣一如既往!”

    说到这里,汤和原本故作浑浊的目光中,反射出阵阵精光,“若能战死沙场,功配太庙,老臣汤和,才不负大好男儿的名头。”

    “这个差事老臣接了,坐镇沿海而已,老臣还能胜任!”说着,汤和又道,“唯望殿下,将来若.........还请回护汤家!”

    “老国公说哪里话!”朱允熥笑道,“一切都在孤的心中!”

    殿中,两人相视一笑。

    偏殿中,侧耳倾听的朱元璋,无声长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些稍纵即逝的悔意。

    ~~~

    这是二合一大章,我要去换药了。

    第96章

    喧嚣翌日,皇太孙下旨,着五军都督府选沿海诸卫,四营将士单成一军。由信国公汤和为总兵官,专用于剿灭倭寇海盗事宜,军号靖海军。

    并令广州泉州造船厂,再打造大舰三艘,快船十艘。户部拨银子五十万两,皇太孙内库之中,赏布三千匹,充作军资。

    旨意简简单单,却震撼朝野。

    剿倭寇不是什么大事,朝廷早晚要动手。微妙的是,这道旨意不是出自老皇帝,而是出自年轻的皇太孙。

    选拔将官,挑选士卒,启用老将,拨款军资等等,这一系列都表明皇太孙已经开始插手军事。而太孙旨意下达之后,无论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兵部,哪怕是负责拨款的户部,还有造船的工部,也都理所当然的接旨。

    这其中的含义,更让人耐人寻味。

    古往今来,皇储固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几人直接能给六部中枢下旨?即便是下了,谁又会听?

    更有消息传出,年后太孙殿下,将会秉承圣意,署理朝政!

    储君已是半君,署理朝政是在半数之上,更进一步。日后皇太孙殿下不再只是有着尊贵的身份,还有着主宰朝政天下的权柄。

    大明朝堂暗流涌动,亲近朱允熥一派的官员自然是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另一道老爷子亲下的圣旨,却没引起多大的浪花。

    “选大理寺少卿之女马氏,为淮王妃。正月十七宜婚嫁,淮王大婚之后,即赴淮安就藩。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三千等等!”

    故太子之庶长子淮王朱允炆,将成为太子诸子之中,第一位就藩的藩王。虽然有传言说淮王不知为何恶了皇爷,但是亲王该有的东西,皇帝一概赏之。其中光金银的比例,甚至还超过了当初几位成年藩王。

    而且淮安乃是运河大镇,商贸繁华,封在这里,就意味着淮王世代富贵。

    在臣子们看来,藩王越早出去就藩越好。宫内只能有皇帝和储君,可是朱允熥看着老爷子赏赐朱允炆的礼单,却是心疼不已。

    靖海军专门用来剿灭海盗的,也不过是五十万银子。而赏赐朱允炆,光是在淮安的良田,就多达两千顷,更别说营造王府,如山的金银玉器等物。

    粗粗算一下,朱允炆大婚加上就藩,所耗费的银钱高达三十余万。

    再穷不能穷儿孙,老爷子真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当然,朱允熥这边也看到了他自己大婚的花费,礼部的礼单已经呈上,皇太孙大婚的花费,大约需要银钱七十余万,还不算为了表示普天同庆,豁免赋税赏赐京城百姓的花费。

    据说,老爷子看了礼单之后,还有些不甚满意,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排场。最后在礼单上御笔朱批,皇太孙大婚当日,赏应天府,凤阳中都,五十岁以上男酒十斤,肉五斤。五十岁以上女子,布三尺,绢三尺。老弱孤寡,酒肉粮米若干,务必使天下百姓,与天家同乐。

    心疼,真是心疼!这么一来一回,一百多万两银子没有了。

    那得是多少军舰?多少火炮?

    但这事上不能和老爷子犟,他说什么朱允熥就要听什么。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赏赐百姓,豁免赋税是为了朱允熥祈福。百姓爱戴,感天动地,将来天上神明自然会保佑朱允熥的儿孙。

    心疼归心疼,但是生日这天,也落了不少的进项。

    朱允熥选妃的圣旨早就明发天下,又赶上他寿辰,各地藩王的礼品也在生日当天,快马传递进京。

    秦晋二王领衔,金五百,银五千,更有宝马古玩无数。

    其他各地藩王也不甘示弱,其中郭惠妃所出的蜀王,光是蜀锦就送了两千多匹。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品,朱允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藩王,这么有钱?”

    这些礼物中,燕王朱棣的贺礼最为特别。貂皮狐狸皮东珠海东青,这些辽东珍贵的物产,流水一般的送来。其中,还有塞外胡人奴隶一百八十人。都是俘虏中挑选出来的孩童,阉割之后充做阉人使用。

    拿着燕王的礼单,朱允熥陷入沉思。

    朱棣的礼物看着贵重,但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已。真正有大用的金银之物,却是一概没有,甚至良马都没送几匹。

    算算日子,铁铉和解缙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北平,不知他们对于燕藩真正的

    实力,能窥到几分。

    朱允熥的生日没有大操大办,但是生日当天,宫里也是一片忙碌。没有外臣参加,宫内所有未就藩的皇子。未出嫁的公主。还有已经出嫁的公主,都带着孩子丈夫,回到宫中,参加家宴。

    平日有些冷清的宫中,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那些宫中闲到五脊六兽的小王爷们,见到这么多人,顿时一蹦三个高。而且这些人中,大多还是他们的晚辈,有结婚当爹的公主之子,都要叫他们一声舅舅。

    一群小屁孩很快打成一片,在宫里乌烟瘴气,老爷子乐呵呵的也不管。其中永嘉公主的儿子,也正是撒尿和泥的年纪。跟着唐王朱栋,朱楠等,满皇宫的折腾。

    又是一次骨肉团圆,朱允熥的生日,但是他甘愿让老爷子做主角。老爷子岁数大了,这样的

    团圆有一次少一次。不单是老爷子,公主们进宫,他们的生母也能破例的见上女儿和外孙一面,欢喜中带着些苦涩。

    众公主之中,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和朱允熥最为亲厚。给朱允熥带来的礼物是亲手所做的衣服,礼轻情意重。他们和太子朱标,都是一母同胞,是朱允熥货真价实的姑母。

    而安庆公主的驸马,还是淮安总兵官领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的梅殷。虽然和朱允熥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绝对是他这条线上的人。

    这个驸马颇得老爷子的信重,手握大权身居高位。在原本时空中,他也是老爷子去世之后,留给建文帝的托孤之臣。

    不过建文识人不明,只信任儒臣还有李景隆那个草包,对于老爷子留给他的人,都当作了摆设。

    一众公主之中,唯有一人显得有些貌合神离。

    老爷子的长女,临安公主。不过才四十多岁年纪,已经头发半白,坐在席上虽然挑不出毛病,但是看着就是格格不入。

    临安公主,李善长的儿媳,老爷子把李善长全家都杀了,一家七十余口。只留临安公主的丈夫孩子,可是丈夫孩子也被流放,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中。

    席间,朱允熥看到老爷子偷偷的往长女那边瞄了几眼,不过那边看都没看他。老爷子眼底,露出一丝怅然。

    当年的驸马都尉李祺,老爷子也是多有信任,爱之如子,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忍。

    不过临安公主的老态,还有郁郁寡欢的模样,到底是刺痛了老爷子的内心。他这一生,谁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儿女放不下。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于驸马外戚都是防范甚深,老爷子却是当一家人来看,只要有才能,不吝重用,各个都在军中带兵。

    酒宴摆在东宫景仁殿,举家团聚热闹非凡。没有外臣在,就没那么多的礼法规矩,朱允熥也放下身段,亲自和几个年长的姑父,喝了几杯。

    殿中儿孙闹,殿上老人笑。君王道孤寡,却盼儿女孝。

    说说笑笑之中,眼看酒宴进行到尾声,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端着酒杯,有话要说。

    殿中忽然安静下来,都敬畏的看着皇太孙。

    “皇爷爷寿辰那天,碍于礼法,诸位姑母未能露面。”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皇爷爷心中甚是想念您们,孤不只一次听他念叨,谁谁咋样了?她家的大小子多高啦?不孝顺的,也不知进宫让咱看看!”

    老爷子瞪眼,“说这个干啥?”

    朱允熥一句话,殿中顿时有人垂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家的女儿除了尊贵的身份,其实一无所有,她们的婚姻,也未必幸福。

    “孤今日和皇爷爷讨个旨意!”朱允熥朗声道,“往后,各位姑母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想见你们的母妃就见,尽孝须早,莫让宫墙挡住了咱们天家的情分!”

    老爷子嘟囔道,“没规矩,这不乱套了吗?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子的?”

    “皇爷爷!”朱允熥侧头道,“您不想常见见这些女儿,不想见见您的外孙子们?您看永嘉公主的小儿,粉雕玉琢多可爱。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小子跟蜀王叔,眉眼真像!”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还真是,蜀王小时候跟着一模一样!”说完,看向蜀王和永嘉公主的生母,郭惠妃,眼中难得的满是柔情。

    “就这么定了!满饮此杯,若是有不知好歹的御史聒噪,自有孤来处理!”

    “殿下仁德!”殿中众公主驸马齐声称颂。

    “母亲,女儿看皇太孙对您,对咱家颇为不错!”永嘉公主小声和母亲郭惠妃说道。

    郭惠妃点点头,贴着女儿的耳朵,“往后叫你丈夫,多去殿下那里走动。说起来都不是外人,虽然不是血亲,可是有你大姨那层关系,还不是和亲的一样!?”

    永嘉公主回头,却发现御阶之上,太孙殿下说了什么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会还有。

    第97章

    家事“这事你别掺和!”

    老爷子端着酒杯,闷闷的抿了一口,有些不悦。

    朱允熥笑着,小声说道,“皇爷爷,事都过去了,您高抬贵手!”说着,凑近了些,“临安公主虽非嫡长,却是您的长女,当年你指婚给了李家,足见宠爱!”

    “李家有罪,已经伏法。皇爷爷既然网开一面,饶了驸马和公主的两个孩儿,为何不再高抬一下,让他们母子团聚呢?”

    “您看,临安公主才多大年纪,鬓角都白了。别的公主都是红光满面,只有她郁郁寡欢。从进来到现在,您看她可曾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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