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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为了想要完成第一个任务点所付出的努力,都算什么?

    全都白费了。

    该善待交好的对象,从一开始就错了。

    江慕寒沉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时?南絮渐渐苍白的脸色,还有她不自?觉往后瑟缩的身躯,

    好不可怜,

    像是?即将被猎人侵吞入腹的。

    时?南絮仰首看着他,

    手上攥紧了膝上的锦缎,

    霞帔上的珍珠硌得手心发疼。

    只见江慕寒抬手遮住了有泪痣的那半张脸,

    柔和了凌厉的眉眼,

    敛眉抿唇清浅一笑,

    就连嗓音都变回了这段时?日里时?南絮格外熟悉的清冽低沉。

    与时?南絮失明前记忆中的长?乐模样分毫不差,就连神态和声音都是?仔细揣摩后的相像。

    “夫人你瞧,

    我?这般是?不是?就与阿兄,一模一样了?”

    江慕寒俯身看向时?南絮,

    眉目含情,桎梏住了她的腰止住了时?南絮往后退的动?作,凑在?她耳畔柔声道:“夫人,这些时?日常伴你左右的,可都是?咱家。”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你嫌咱家手凉的很?”

    果不其然,因?着他这句话,时?南絮的脸又?白了几分。

    耳边是?他带着甜腻酒香的温热气息,时?南絮下意识地仰首偏开头想要远离他,殊不知将自?己细腻瓷白的脖颈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中。

    江慕寒垂眸看着时?南絮已经染上了点绯色的耳垂,和雪白的颈子,微凉的指尖顺着锦缎纹路蜿蜒而上,穿过散落的墨发触到了少女温热的头皮。

    指尖的凉意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尾扫过,让时?南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倏地缓过神就想要推开他,“长?乐呢?!”

    “你将他弄到何处去了?”

    果然,他早就该知晓,即使这段时?日自?己将最好的捧到她面前,也比不得阿兄半分。

    如今所有的真相掀开,她一开口,问的还是?阿兄。

    江慕寒突然单手掩面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后又?放下手,脸上的笑意古怪,难辨悲喜。

    一只冰凉的手抚过时?南絮脸侧,力道极轻,像是?在?抚过珍珠蒙上的尘埃一般。

    时?南絮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阿兄啊......阿兄早就已经不在?了。”

    话音落下,时?南絮愣住了,攥着珍珠的手都无?意识地松开了。

    不在?了?怎么可能?

    长?乐是?主角受江念远,怎么可能会死在?自?己前面?而且若是?死了,系统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

    在?时?南絮思索之际,江慕寒单膝跪上了床榻,靠近了她。

    时?南絮这才?惊觉,江慕寒其实与长?乐生得纵然万般相像,可还是?有些不同的,尤其是?他眼尾的朱砂记分外夺目妖异,将他如玉的面容染出颓艳之色。

    而且......此?刻的他像是?被摔碎了的瓷器一般,苍白秀丽的脸极尽脆弱之感。

    江慕寒俯身,不由分说地捉住了时?南絮的手,极其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不顾她挣扎地扯开了他的衣襟,竟是?显出已经沁出一片血色的素白里衣。

    平日里阴鸷森冷的督主,此?刻却眼尾湿红,眸中含着泪轻声询问时?南絮,“为何当初带走的是?阿兄,而不是?我??”

    时?隔十余年?,江慕寒总归是?将这纠缠自?己如此?久的执念问出了口。

    以往每逢夜回,他就会忆起江家覆灭的那个血色夜晚,被抛弃送入皇宫的阴翳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他。

    指尖透过轻薄的里衣,能够感受到衣衫下蜿蜒粗糙的疤痕,还有源源不断渗出的温热鲜血。

    时?南絮挣扎想要收回手的动?作,在?触碰到胸口那骇人的伤痕时?停住了。

    她殷红的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能与他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本该救走的人,就是?他。

    这是?剧情大纲里的信息,若是?说出口,如何解释。

    江慕寒垂眸看了许久时?南絮脸上的神情,忽而引着她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指尖,抹在?了自?己的眼尾,遮住那颗泪痣,如墨笔勾勒出的凤眼半阖,眼角已是?湿了。

    时?南絮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他滚烫的泪,几乎能够灼伤人的温度,烫得时?南絮指尖都抖了抖。

    他就这般俯身,以如此?易碎的可怜模样,含泪求道:“嫂嫂便是?怜惜几分我?,也是?不肯的吗?”

    江慕寒这声问不似前面的难辨悲喜的语气,时?南絮能够清晰地听出来他很伤心,是?一种?被万人抛弃,无?人愿意施舍他几分善意的悲戚。

    时?南絮下意识地抿紧了唇,指尖微微蜷缩了起来,不敢再碰到他眼尾的泪。

    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回答他,江慕寒却是?已经松开了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每咳上一声,他脸上的脆弱苍白之感就愈发浓了。

    那种?大病初愈的靡艳,是?一种?惊心动?魄燃着寿命换来的艳丽。

    当看到江慕寒指缝间露出的猩红血液时?,时?南絮终究是?反应过来了,有些踉跄地下了床想要去唤来人照顾他。

    却在?擦过江慕寒身畔的时?候,被紧紧地攥住了手腕。

    他握着的力道极大,让时?南絮难以前进半分,却又?不至于让她手腕疼痛。

    此?时?的江慕寒已经咳血到蜷缩在?了榻上,大红的锦缎被他的血染出片片深色,凄厉到有些残虐的美感。

    “求你......絮絮,求你别走。”江慕寒似乎因?为胸口的伤和病痛有些神志不清了,握着她的手腕,口中不断渗出殷红的血迹。

    时?南絮无?措地站在?了原地一会,最终放弃了出门寻人的打算,坐在?了床沿,寻了帕子打湿后仔细地擦拭干净他唇角的血,温声地哄他,“我?不走。”

    过了好久,江慕寒咳嗽到剧烈起伏的胸膛这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挣扎着坐起身,眼下是?病态的红晕。

    时?南絮忙伸手扶着他坐起,抬手要去擦他额上薄薄的冷汗,却被偏头躲开了。

    倚靠在?床榻边的江慕寒侧首,看向窗外腊梅枝头的新芽,眼睫轻阖,语气轻得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若是?被带走的是?我?,你也会像对待阿兄一样,待我?吗?”

    他就这般轻声地问了一句。

    时?南絮沉默了,徐徐收回了自?己拿着锦帕的手。

    自?然是?会的,因?为在?孤剑山庄恬静的岁月,属于长?乐的影卫身份,包括长?乐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他的。

    恍惚间,借着熹微的烛火看他,烛火朦胧的光晕模糊了江慕寒的脸侧,看上去和长?乐是?一样的。

    可是?当他脸上没有那种?阴鸷温柔之色,只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地坐于一隅时?,就像是?将被风雪掩埋的枯树。

    长?乐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更多的时?候,长?乐都是?被自?己逗弄得耳尖发红,不自?然地戴上银纹面具。

    不会像江慕寒一样,是?无?了生机的枯木。

    一种?难言的情绪漫上了时?南絮的心头。

    不该是?这样的,江慕寒是?不该这样的。

    就算原剧情里,江慕寒被自?己捡走了,他的兄长?江念远.......也是?被武林盟主救走,收作养子,成了温润如玉的莫家堡公?子。

    而不是?如江慕寒一般,被掳夺到皇宫里,成了如今民间臭名昭著的东厂阉人。

    即使时?南絮不常打听那督主的事情,也能够听到百姓们对他的唾弃。

    在?孤剑山庄的一切,是?江慕寒的。

    “嗯。”

    时?南絮轻轻地应了一声,忽然握住了江慕寒冰凉的指尖。

    上面的血渍有些已经凝结了,触摸起来的手感有些粗糙,时?南絮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江慕寒手指上的血。

    待到完全擦干净后,时?南絮起身跪坐在?床榻边缘,伸手搂住了江慕寒的脖颈,就像在?把他认错成长?乐时?一样,抱着他。

    “如果当年?带走的是?你的话,你会成为我?的影卫,有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我?会待你很好很好。”

    被突然抱入少女馨香温暖怀中的江慕寒先是?一愣,但抬起的手却落在?了她腰上,耳畔传来她像是?在?唱童谣一般的轻声絮语。

    时?南絮就这样轻声地描绘着如果江慕寒入了孤剑山庄,会有怎样平淡的生活。

    床边的红烛流淌下红色的烛泪,已是?燃了一半有余。

    说了很多后,时?南絮松开了抱着他的动?作,捧住了江慕寒的脸,轻声问他,“所以,这么多年?困在?皇宫里,你一定很痛苦很难过。”

    时?南絮俯身,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轻颤,“一定很辛苦吧?”

    忍受民间朝廷上下的辱骂,在?宫中被贵人们肆意欺侮,明明是?江家受尽宠爱的小公?子,一夕之间却成了落水狗一般的奴仆。

    这样的痛楚,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她不知道是?何等的痛楚,但时?南絮只知道他本不必经历这些的。

    如果.......如果不是?错了的话。

    虽然时?南絮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执念这么深,甚至不惜成为他阿兄长?乐的影子来接近自?己。

    但是?时?南絮能够感受到,他此?时?需要的是?一点暖意。

    江慕寒设想过很多种?揭示自?己身份后,时?南絮的反应,甚至隐隐猜测过她厌恶憎恨的眼神。

    可都不该是?眼前这样,温柔地询问他在?宫里的日子是?否十分难熬,让他心底十多年?来压抑下来的情感一瞬间迸发到近乎窒息。

    “嗯。”江慕寒紧紧地搂着她,似乎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才?好。

    他埋首于时?南絮的颈窝中,一字一句地告诉少女这些年?所经受的一切。

    “很痛苦,江家满门被灭那夜,我?被送上了龙榻,险些成了恶心至极的娈童。”

    颈窝处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温度,时?南絮知晓,他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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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人心凉薄,冷得很。”

    “所以....絮絮,求你怜惜我?几分就足矣了。”

    只要几分,他就心满意足了。

    江慕寒直起身,他许是?落了泪,眼眶泛红地望着时?南絮,眸中尽是?恳求之色。

    时?南絮别开了眼,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指尖微颤地摸索上了江慕寒还在?渗血的胸膛,细声说道:“我?先替你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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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慕寒没回答,却是?用动?作应允了,指尖三两下便解下了雪白染血的里衣,露出了那蜿蜒在?心口可怖的刀痕。

    时?南絮还在?他的胸前看到了许多已经淡下去的伤痕,可见这么些年?江慕寒在?宫中为了活下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而那道鲜红的伤痕最为刺目,只消再偏上几分或是?再深些,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今日迎亲,他居然就顶着这样深的伤忙了一日。

    时?南絮下榻从带来的药箱子里翻找出自?己亲手调配的止血散,抿着唇,在?将要撒上药粉时?出声道:“有些疼,你且忍着些。”

    果不其然,在?雪白的药粉撒上去的时?候,时?南絮看到江慕寒雪白颈侧的青筋都疼得突显了几分,额间泛起了层薄薄的冷汗,映着他眼尾的泪痣,甚至有些活色生香的意味。

    吓得时?南絮险些手一抖,将整瓶药粉撒上去。

    时?南絮寻了一卷干净的纱布,细致地蒙上了敷好药的伤口,只是?在?缠绕的时?候犯了些难。

    这包扎胸前的伤口,必然是?要绕过江慕寒的背后的。

    江慕寒垂眼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羽睫低垂投洒下一小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伤者为大,无?需拘泥于小节。

    时?南絮抿着唇扯开纱布,抖着手引着纱布绕到了江慕寒的背后。

    远远看去,倒像是?她主动?扑进了他的怀中。

    宛如,主动?踏入陷阱的猎物?。

    江慕寒捻过指尖的菩提珠串,秀气细致的凤眼弯起,露出了一个极尽温柔餍足的笑来。

    如今此?伤能换来她此?刻的星点怜惜,这险些要了他命的伤便不算亏。

    毕竟......是?自?己用绣春刀亲手比照着划破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按住了时?南絮的后脑,一个冰凉含着血腥味的吻就落在?了她唇角。

    杏眼微瞪,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时?南絮就已经倒在?了正红的锦缎绫罗之上。

    怕褥子里的桂圆红枣硌到她,江慕寒还不忘扫去。

    “你的伤.....”还未说出口的言语,被江慕寒尽数吞入口中。

    这个吻异常的凶狠,或许是?因?为带上了血的腥甜气息。

    江慕寒的眼尾是?与时?南絮一般的湿红,他一面轻声道乞求絮絮怜惜他,一面却含着泪将手腕间的菩提珠串扯下送入初春里还怯生生的花芽包中。,尽在晋江文学城

    颗颗分明微凉的菩提珠子,合着江慕寒温凉的温度,不时?碾过珊瑚红色的瑞珠。

    让时?南絮的意识牵扯着陷入了屋内沉厚冷香的混沌中。

    菩提珠串末端的玉线络子被化开的雪水洇成了一绺一绺,在?朱色绫罗珠帘中晃出波澜。

    守在?院外的四喜望着枝头被高亢哭吟惊到簌簌落下的细雪,屋内扬起了阵阵颤声,被初春的寒意吹得颤颤巍巍,时?不时?便要息上片刻。

    早在?宫里见识了不知多少的四喜叹息一声,督主将这是?软玉般的人着实泄得有些狠了。

    只怕那上好的绫罗绸缎都要被浸湿透了,以往督主倒是?还会顾忌时?姑娘体弱,可今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拿了刀划伤自?己也就罢了,还这般肆意。

    罢了,总归不是?自?己该管的。

    自?己只要陪着时?姑娘,将人伺候得平安喜乐就可以了。

    朝廷武侠(夺玉)31

    督主府的宅院装潢雅致,

    水榭楼台无一不是工匠精心建造而成的,屹立在?城东北角,光是从外观看来也是一处风景。

    长期处于看不见的状态,

    此时乍一能够看见了,

    时南絮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由于双眼才恢复不久,

    所以还?需要缠着层布遮挡几分光线才能出门,江慕寒为了这缠眼的布料也是花了心思?,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南海国进贡的流烟绸,

    让宫里头的人细细裁剪好才为她缠上。

    这流烟绸入手温凉不厚重,能够遮挡几分?光线,

    但人却能够透过这绸带看清眼前的景致,

    着?实是个巧物,听闻这布匹是南海国皇室里人最偏爱的一种。

    如今能够看见,

    也就不需要时刻有侍女搀扶着?了,不过宅院里头的侍女得了江慕寒的令,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生怕人出什么意外。

    时南絮捋顺了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后?,

    就在?湖心亭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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