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文武官员分列两边,武臣们如魏国公徐辉祖,郑国公常升等人都是腰系孝带,文官们则都是一身素服。还有满身素缟的驸马都尉等,使得本就不大的院落,人满为患。“皇爷爷走了!”朱允熥环视群臣,哀声道,“朕没想过,他老人家居然走得这么快!”说着,再次潸然落泪。
“皇上节哀!”众臣哽咽道。
朱允熥呆坐宝座上,无声垂泪,双手掩面。
李景隆开口道,“皇上,臣知皇上乃是古往今来第一纯孝之君。然,此时此刻家国天下都压在皇上您的肩膀上,亿万臣民万里江山都指望着您呢!”说着,落泪道,“所谓悲大伤身,您今天已经哭了几次了。大行皇帝英灵未远,也在看着您。他老人家对您期望甚深,您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朱允熥挥挥手,看向群臣,“现在,朕把你们招找来,就是为了商议下皇爷爷他老人家的谥号,庙号!”说着,再落泪道,“如今朕心乱如麻,脑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出来!”
“臣等事先已商议了一下!”吏部尚书任亨泰先开口道,“臣等以为,大行皇帝布衣起兵,提三尺剑转战天下洗涤宇宙,开创大明。当效仿历代开国帝王故事,庙号为高祖!”说着,顿了顿,“当然,这只是臣等的浅见,是否可用还要皇上定夺?”
“高祖?”朱允熥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确实,历代开国之君的庙号都是高祖,但.....
朱允熥只是微微的表情变化,就有人敏锐的抓住。
礼部侍郎李至刚出列,朗声开口道,“皇上,臣倒是认为,高祖之号不足以表大行皇帝之功也!”
说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李至刚继续说道,“汉唐开国之君皆为高祖,然我大明得国之难,岂非汉唐能比?”
“我大行皇帝度越历代开国之君,岂能庙号与之同乎?”说着,李至刚对朱允熥行礼道,“大行皇帝攘克夷狄,收复诸夏!肇基南服,一统江山。大行皇帝创业之南,古来罕见。其敌非华夏诸侯,乃亘古未有之凶蛮之敌。”
“十五年南征北战,持刀于前不避箭矢,百战百胜。众位,我汉家天下自五代之后,声威不震以至半边江山沦丧。前宋积弱,称胡为兄,万年未有之耻也!”
“大行皇帝,收复燕云,驱虏而置之大漠之外,乾坤辟而再位,日月涤而重朗。海岳奠而如故,汉人复之衣冠!”
“如此丰功伟绩,岂能与历代同?我大明洪武皇帝,盖万古一帝也!”
朱允熥一拍宝座的扶手,“说得好!”
说着,看向群臣,“朕意,亦如是!高祖一号非是不好,而是不足表太上皇再造天下之功,不能表他老人家创业之难,亦不能表他老人家一升自强不息之志!”
说着,他站起身,皱眉道,“朕以为,太上皇之庙号,当于前代不同,更要超越前代!”说着,他大声道,“太上皇之庙号,太祖!”
第四章
七天(4)“太者,高也远也!”
“我大明洪武皇帝之功,高远历代开国之君。太祖之号,冠绝古今!”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至刚匐地叩首,“皇上明鉴万里,臣等望尘莫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明太祖高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么一跪,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跪下,口称万岁。
“这人...有两把刷子啊!”李景隆冷眼旁观,越发觉得这个李侍郎不简单。
但不经意的转头,看到朱允熥的侧脸,心里马上咯噔一下。
因为他分明的看到,皇帝的眼中有不喜的神色一闪而过。
“拍马屁拍马腿上了!”李景隆当即明白皇帝不高兴的原因
,心中冷笑,“这拍马屁的场合也不对,时机也不对,而且拍的太露骨了!皇上这时候心里难受的要死,他才不想听什么万岁。再说了,老爷子还躺在里边,你在外边就喊万岁?”
想着,撇嘴看看李至刚心中继续道,“这货,以后只能中午和他打交道,因为他早晚要出事!”
果然,朱允熥不耐烦的摆手,“起来!什么跟什么就万岁,朕叫你们来是听你们喊万岁的?”
说着,皱眉看看群臣,压着心里的火气,“庙号已定,现在说说太上皇他老人家的谥号!”说到此处,他看看群臣,“方学士,你来说!”
方孝孺站在文臣中的第二列,沉吟片刻,张口道,“我朝太祖高皇帝与历代开国之君皆不同,汉继于秦,秦虽暴然汉亦行秦大一统之事。唐源与隋,得位远不如我大明之正!”
“大明起于微兴于民振于天,且不同于前朝中夏自古有之之地,自古有之之民。北接冰壤南达浩海,西连大漠南至荒蛮。治下有汉有夷,皆受汉家法统!”
“刚才李侍郎有句话,臣很是赞同。高皇帝于中夏有再造之功,重立天地正道,方有今日大明为天下正统万国来朝!”
“太祖年号洪武,洪大之武功也!除武功之外,高皇帝御极于历代开国之君中最久,三十余年。”
“三十年来,高皇帝兢兢业业,无一日不念小民,无一日不记天下苍生,恨愤贪官污吏,申明祖宗家法。严于律己,戒奢华戒享乐,戒游玩戒宫苑,乃帝王之楷模,集历代帝王之大成。”
说着,方孝孺皱眉沉声道,“是以臣以为,大行皇帝的谥号....钦明启运竣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
钦明,就是指老爷子推翻了元朝,建立了大明。
启运,就是开启了汉家江山的万年国运,重振声威。
这个谥号很好!
但朱允熥还是觉得,有些不足。
不足以概括老爷子波澜壮阔的一生,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功绩,更不足以让后人明白,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朱允熥只是听出了谥号中的不足,而同样作为读书人,李至刚却听出这谥号中疏漏了许多东西。
这种疏漏也不知是故意呀,还是没想起来呀!
但是以李至刚对于这些所谓的清正的书生的理解,怕是前者。
谥号只说了太上皇的丰功伟绩,但为人如何德行如何,还有种种德政却只字未提!
想到此处,李至刚不由得目光看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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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也在沉思,这个谥号好像就是历史上建文帝给老爷子上的谥号。
同时这个谥号也是燕王朱棣起兵时,宣布建文帝不孝大罪的原因之一。
李至刚能想到的问题,他也能想到。所以他沉思之余微微抬头,目光在群臣中搜寻。
巧合的是,正好对上了李至刚渴求的眼神,于是朱允熥不动声色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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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学士的谥号好是好,但臣以为太笼统了一些!”
李至刚再次开口,同时又再一次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上皇除却功绩而言,于私德而论,在臣看来也是古往今来当之无愧第一人!”李至刚继续说道,“勤政爱民思贤尊圣!”
这话,顿让人人心中五味杂陈起来。
勤政爱民是有,但是思贤尊圣恐怕有待商榷吧!
自洪武皇帝御极天下以来,都是乾纲独断,所谓的思贤是指渴望有人贤达的人来辅佐,可大明朝有吗?尊圣?洪武皇帝在位三十余年,组织十万军队以上的大规模北伐十三四,可祭拜孔子有几回?
“所以臣觉得,是不是该加上几个字?”李至刚又道,“圣神文武!”
说着,继续道,“太上皇布衣出身,自古以来布衣得天下者,真有吗?更何况我大明乃大一统之朝,三十年间从前元的民不聊生到如今煌煌盛世!”
“圣神文武是指在太上皇创业之初,重用文臣武将,且自身虚心向学,明白文治天下才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御极天下之后,又吸取了历代帝王的教训,同时又有英勇善战文武双全之意!”
说着,李至刚有看了朱允熥两眼,发觉皇帝似乎对他加上去的这个词,也不是很满意。
于是他马上转变口风,“之所以说太上高皇帝远超历代君主,还有一代。那就是申明了我大明家法!”
“恢复汉礼,兴建学校,育贤才,定法度!尤其是定法度,天下有法而有规矩,有规矩才有纲常。”
“且太上高皇帝能得天下,德被四方心怀万民。臣听说当年濠州起兵时,高皇帝常感叹天下贪官污吏之害,所以尝晓谕手下众将,善待百姓,可谓字字坦诚。”
“也正以为心怀天下百姓万民,欲除贪官污吏而后快,所以才王师搜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天下之士咸愿归而侍之,而乐之为死也!”
这话,让众人心中更是颇为复杂。
一开始,洪武皇帝确实是礼贤下士。可坐稳江山之后,却对天下官员严刑峻法,动辄酷刑杀人。
这个礼字,是不是有所商榷?
朱允熥闻言,缓缓点头。
李至刚的话不但阐明了老爷子的功绩,还表述了老爷子的为人,更表达出了乱世之中老爷子的人格魅力,还有远见卓识。
“那依你之见呢?”朱允熥问道。
“一般的词,臣觉得难以言表!”李至刚想想,开口道,“元末乱世生灵涂炭天道不公。而太上高皇帝,重开天道!”
“文武双全德行雅致心怀慈悲,武俊德成!”
“忧国忧民,宛如神明之心!”
说着,李至刚肃容道,“开天道肇记立极大圣至神文义武俊德成功高!”
“好!”朱允熥看了李至刚半晌,“就依你之言!”
正说着,邓平慢慢靠近了朱允熥,附耳低声道,“万岁爷!”
“说!”
“六爷他们说....”邓平犹豫片刻,“六爷他们说,商议太上皇谥号的事,他们也想听听!”
朱允熥猛的皱眉,还没说话另有侍卫上前,禀告道,“皇上,秦晋二王还有蜀王也到了!”
旁边的李景隆听得真切,心中叹口气,“热闹了!马上热闹了!”
第五张
七天(5)清冷的灵堂前,陡然喧嚣起来。
刚刚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来的秦王晋王还有蜀王,跪在老爷子的棺椁前,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而先到的楚王几人,则是一边陪着哭,一边私下嘀咕。
“六哥,这时候就别折腾了!”湘王朱柏小声说道,“这节骨眼上,咱们兄弟不宜这么....”
“不宜什么?”楚王朱桢瞪眼道,“关乎老爷子的身后事,咱们当儿子的就不闻不问,折腾谁?谁折腾?”说着,扫了朱柏两眼,“十二弟你现在是怎么了?自从来了京师,胆子越来越小,又不让你出头?”
在几位兄弟面前,朱柏被怼得一愣,心中生出几分恼火。
可还是耐着性子,“弟弟不是胆小,而是时机不对!”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兄弟们眼看就都到齐了!”朱桢又瞥他一眼,看看身侧的朱榑,“七弟,你说,咱们老爷子留下那封遗诏,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谁知道呢?”朱榑样貌削瘦,眼角有些耷拉,一看就是一点就炸的那种人。他皱眉想想,开口道,“但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不可能让朴不成直接递给皇上!”
“啧,老朴死的呀,死早了。你倒是把事说明白再死呀!哪怕漏点口风呢!”朱桢跺脚。
原来,他们这几位藩王,惦记老爷子的谥号是假,一直想弄清那封遗诏的内容才是真。
俗话说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因为私下有亏心事,所以那封遗诏,就成了这些藩王们心中的刺。
“五哥!”朱榑斜眼,看看后面的朱橚,“你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些日子,就没看出什么端倪?”说着,干脆挑明了,“这事老爷子就没私下跟你唠叨过?”
他这么一问,朱桢的眼神也看过去。
朱橚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半点光彩都没有,眼皮动动,“你觉得,我一个戴罪之身,能知道吗?该知道吗?”
“啧!”朱桢朱榑齐齐咬牙。
“你们哥俩见了我,就没想到点别的?”朱橚忽然露出点笑来,反问道。
朱桢朱榑朱柏还有旁听的鲁王朱肇辉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论排序我比你们大,早些年论面子,在御前我也比你们面子大!”朱橚冷哼,压低声音道,“可现在的我呢?”
顿时,朱柏等人齐齐一怔,神色忐忑。
“我那些事算个屁?”朱橚又冷笑道,“可现在我什么下场?我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闻言,朱桢等人还在沉思,而朱肇辉则是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他是侄儿辈的,这些事他本就不想掺和,他现在都恨自己不该跪在这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不过呢,老六你的担心也是对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朱橚又道,“这时候兄弟们是要抱成团,该说的话得说,该有的态度要有,不能太软了!”
“五哥您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朱柏说道,“您刚才还说是前车之鉴呢,现在就鼓动...”
“别不识好人心!”朱橚白了他一眼,看看左右,看看殿外跟着守灵的军侯们,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兄弟几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你们想想,我也是亲王,论排序我第五,如今在叔王之中行二!”
说着,朱橚眼神微微有些歹毒起来,“可被处置的时候,有半点叔王的体面吗?一队锦衣卫就把我拿了,送到凤阳圈起来,跟养猪似的!”
“封地没了,王爵没了,家产没了,军队没了,练面子都没了。”朱橚的声音愈发愤恨,“处置我的时候老爷子还活着呢?咱爹还在呢!当爹的再气也要护着儿子,可是咱爹那么护,我现在也这般下场。”
“你们想想,现在爹不在了,你们若是有把柄在他手里。嘿嘿,你们是什么下场?”朱橚又看了一眼几位兄弟,“只怕到时候,想成我一般都是奢望。起码,我还有条命,起码我还是朱家人。”
霎那间,朱桢朱榑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神中的惊恐。
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以前老爷子在他们还有人护着,现在老爷子不在了,那位侄儿皇帝处置起他们,还不怎么狠怎么来?
天家,哪有亲情!
皇帝,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朱柏还是想不明白,喃喃道,“可就算按照您说的,大家伙报团,就能平安无事了?”
“第一,大家伙报团起码大义在咱们这,咱们是叔王,咱们都是老爷子的儿子!咱们拧成一股绳,他就得让步。”朱橚继续低声道,“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往后咱们安稳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二,咱们不报团不行。十二弟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的歹毒!”朱橚顿了顿,继续张口道,“天家哪有对错?只有利益,对不对?咱们手里的权,他能容吗?他不容!”
“咱们愿意乖乖就范吗?就算咱们乖乖就范,就能有好下场了?你看四哥家的老二,不过是杀几个蛮子,发配缅国那边去了,爵位都给橹了!”
“咱们若是不报团,就是人凭他揉搓的软柿子,他能捏死咱们。甚至到时候咱们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朱桢朱榑不住点头,而朱柏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怒意。
“我等都是大明皇家血脉,即便看不顺眼,他也不能随意的折辱咱们....”
朱桢叹气,打断朱柏的话,“你五哥说的很明白了,不揉搓咱们不折辱咱们,他这个皇帝的威信在哪呢?咱们和他之间,没有缓解的可能。想要渡过这一劫,咱们就得自己争!”
“六弟通透!”
朱橚见坑挖的差不多了,称赞一声,“哎,要说咱们兄弟之中呀!也就老六老七你们俩人还算有担当,其他人呀!哎!”说着,又叹口气,看着老爷子的棺椁,“我看以后呀,这些小的还都得仰仗着你们,不然的话...嗨!”
“五哥您这话对!”朱桢一头扎进朱橚的坑里,顺其自然的带上高帽儿,“当哥哥的必须要护着弟弟!这些事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是全体兄弟们的事!我不出头谁出头!”
一旁,朱榑犹豫片刻,沉吟道,“五哥,六哥,可是现在就咱们几人呀?”说着,继续皱眉思索道,“要兄弟们都拧成一股绳,可是现在人都没到齐呢!”
“到齐再说就晚了!”朱橚开口道,“再说,弟弟们也都不傻,他们分得清远近!”
就这时,朱橚突然闭嘴,眼帘低垂。
几位藩王朝旁边看去,蜀王秦王晋王三位藩王,行了叩拜大礼之后,被太监们搀扶起来,正朝这边来。
“两位侄儿,到王叔这来!”朱桢伸手招呼,“王叔有话和你们说!”
“王叔恕罪!”秦王朱尚烈哽咽道,“侄儿和晋王马上要去陛见!”
晋王朱济熺也道,“几位王叔莫怪,等见了皇上,再和诸位叙话!”
说着,他俩迈步就走,丝毫不停留。
顿时,朱桢脸上一片铁青。
第六章
七天(6)他王叔之尊,纡尊降贵主动跟侄儿说话,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能挂得住?
“这俩小的,跟那位穿一条裤子的!”齐王朱榑在旁冷笑,“呵,一个是本不该继承王爵的庶子,愣是被抬举的越过了自己的哥哥,当了秦王。另一个家里头一堆不听话的兄弟,都是那位帮着料理的。呵!”
“他俩别看年岁小,可精着呢!”朱橚也在旁说道,“看着没,压根就不往咱们身边凑!”说着,赶紧转换口风,“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上面那位没把咱们当回事,下边的这些小的心中也没咱们这些叔叔!”
朱桢嘴唇动动,无声道,“小崽子!”
就这时,几人同时又看见了哭得要人搀扶才能走路的蜀王朱椿。
“十一弟,到哥哥这来!”楚王朱桢又摆手道,“到这来歇歇!”说着,对周围的宫人怒目而视,“十一弟本就身子弱,长途奔波骤然噩耗地定然心力交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地上这么凉就让他这么跪着,拿蒲团来!”
说着,朱桢站起身,亲自迎过去,要搀扶蜀王朱椿,“十一弟,哥哥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他刚伸出手,却不想直接被蜀王朱椿推开。
“不劳六哥了!弟弟现在要去看看母妃!”朱椿落泪道,“少陪了!”
说着,也带着人头都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朱桢呆立当场。
“这...”朱桢愣了,好半天才回身,转身怒道,“小辈儿的不懂事,弟弟也不懂事?就这么跟我这当六哥的,直挺挺的撂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