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流涌动
徐远山刚想靠在枕头上眯一会儿，养养神，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国防工办蓝色卡其布工作服的男人，徐远山瞅着有点脸熟，好像是办公楼里见过的，但一时想不起名字。
“小徐同志，身体好点了没？”那人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好多了，谢谢。”徐远山应了一声。
“我是省国防工办保卫处的，叫李东海。”男人做了自我介绍，“你的事儿，王主任和我们处里都相当重视。你先安心把伤养好，其他的事儿，组织上会处理。”
李东海的眼睛在他缠着绷带的肩膀上扫了一下，又看了看他脸上还没褪干净的青紫色印子，脸上的客气收敛了些，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小徐啊，你这次遇到的可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是亡命徒，背后牵扯不简单，很可能是境外的敌特组织。你能囫囵个儿地回来，还帮着公安同志破了这么个案子，很不简单，是立了功的。”
他话锋顿了顿，身子往前凑了凑，离徐远山的病床更近了点，声音也压低不少，像是在拉家常，可那眼神里的分量却不轻。
“不过呢，这事儿也算是给你敲了个警钟。”李东海盯着徐远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年轻，技术好，脑子活，这是大好事。可也容易招人眼，被人惦记上。”
他的话不快，每个字都像小石子一样，清清楚楚砸在徐远山耳朵里。
“有时候啊，摆在明面上的枪子儿好躲，可从背后射过来的冷箭，就难防了。”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远山没受伤的右胳膊。
“尤其……要小心身边的人。”
最后这几个字，他说得特别慢，也特别清楚。
说完，李东海直起身，脸上又挂上了刚才那种公事公办的温和表情。
“行了，你踏实养伤，医院这边我们都打好招呼了，大夫会用最好的药。工作上的事，王主任都安排了，不用你操心。等你伤彻底好了，回单位，咱们再细聊。”
他又走到门口，跟守在那儿的那个年轻公安和小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好好照顾徐远山之类的，然后就带着那个保卫科干事一起走了。
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那个守门的年轻公安同志瞅瞅徐远山，又瞅瞅门口，好像也觉得这位李处长的态度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但也没多嘴问啥。
只是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徐同志，你别琢磨太多了，先歇着，养好身体是正经。”
徐远山躺在硬板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刷了白灰的天花板，脑子里却像开了锅似的，翻腾个没完。
李处长……省国防工办保卫处的头头？他刚才那话里有话啊！
“小心身边人……”
身边人？谁是他娘的身边人？
或者是……国防工办内部，除了周立，还有其他人？
李东海为什么特意跑来医院，就为了跟他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那眼神，那语气，绝对是在郑重地提醒，甚至可以说是警告。他怎么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
难道昨晚那个“紧急通知”跟他有关？是他安排了人手，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仅仅因为自己是国防工办的技术员？
无数个疑问在徐远山脑子里盘旋。
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星期，徐远山的伤口总算好利索了些，至少行动没那么碍事了。医生检查过后，点了头，准他出院。
赵念念来接他的时候，眼睛红红的，看见他缠着绷带的肩膀和脸上没完全消退的淤青，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回去好好歇着，别瞎想。”徐远山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还有点低。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上下来两个穿便服但气质明显不同的男人，冲徐远山点点头，没多说话，帮着把简单的行李放进车里。这是张公安安排的保护人员。
一路无话，车子直接开到了省国防工办大院门口。
徐远山下了车，对那两个便衣同志道了声谢，看着赵念念坐车离开，这才转身往里走。
他一进办公楼，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走廊里遇见几个脸熟的同事，都只是匆匆点个头，眼神躲躲闪闪的，没人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打招呼。
到了研究室门口，里面的人也都抬起头看他，表情各异。
徐远山没理会这些，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桌上落了层薄灰，看来他不在的这些天，没人动过。
他刚坐下没多久，王主任的秘书就过来了。
“小徐同志，王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徐远山站起身，跟着秘书去了主任办公室。
王主任办公室的门关得很严实。
“坐吧。”王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色很严肃。
徐远山坐下，身体挺得笔直。
“伤怎么样了？”王主任先问了一句。
“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影响工作。”徐远山回答。
王主任点点头，身体往前倾了些，声音压低：“小徐，你在医院跟公安同志说的那些情况，我都听说了。事情很严重。”
“是的，主任。”徐远山把自己在仓库里的发现，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从那些关于x型导弹的图纸资料，到瘦高个他们提到的“黑狐”代号，以及要破坏仪表盘项目、栽赃陷害他的阴谋，还有关于周立的部分，都原原本本地汇报了。
他特别提到了那些文件的复杂性，涉及多个他都叫不上名字的单位。
王主任听得眉头紧锁，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x型导弹……‘黑狐’……这帮敌特分子，胆子太大了！竟然渗透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了！”王主任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徐远山：“你提到的那个周立……”
“瘦高个亲口说的，让周立盯着我，收集我的黑材料。”徐远山说，“还有，上次开会，他也确实处处针对我的方案。”
王主任沉吟着：“周立……技术还可以，就是思想有点……嗯……”他没把话说完。
“还有一件事，主任。”徐远山想了想，还是把李东海来医院探望，并提醒他“小心身边人”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保卫处的李东海？”王主任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徐远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