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傅时延微微侧身，望向文笙。眼底蒙了一层乌云。
“在疗养院，您今天怎么问起她了？”
文笙攥着拳。
他一贯有规矩，连老宅的保姆也喊阿姨，轮到文母了，喊“她”，而不是“文阿姨”。
冲这段露水情缘，喊她母亲一声阿姨，也应当的。
怪不得华菁菁没将她放眼里。
傅时延什么态度，华菁菁有样学样了。
“笙儿说，你不许她见母亲？”傅怀峰语气愠怒，“傅家的家训，礼、义、仁、孝、德，孝占其一，笙儿探望服侍母亲，是孝道，你阻止什么？”
“文笙，我阻止你见你母亲了？”傅时延脸上风起云涌，有威胁，有荒诞，“有需要，可以提，别撒谎，清楚吗？”
四目相视，他眼底的乌云加深了。
她低头。
告状傅时延，是一面之词，没证据。
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大概率也统一了口风，没有不许她见。
继续咬，反而惹恼了他。
“哥哥，我周末去见，行吗。”傅时延逼她，她也逼他一把。
“行啊。”他似笑不笑的，“你忙着恋爱，没时间见母亲，赖到我头上了？”
文笙不吵不闹，平复了情绪，“傅叔叔，哥哥同意了。”
傅怀峰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了，各有各的理，挥了挥手，“罢了，该见去见。时延，你少欺负她！笙儿再告你的状，我踢你！”
傅时延视线在文笙身上，阴森森的，“有程嘉兴在，谁会欺负她呢。”
傅怀峰心一揪，差点耽搁了正事，疾步出去，“跟我来花园。”
傅时延没动。
“挺聪明，借傅家施压我，是吗。”
“你逼我的。”文笙仗着胆子，看他。
他又恢复笑意，“很快，所有人都奈何不了我，你告状告错了对象。”
一门之隔的餐厅，保姆佣人来来往往，傅夫人时不时指挥，影子在磨砂门上一晃一晃的，晃得文笙心惊。
“昨晚在芙蓉村，如果你没有和程嘉兴走，选择留下，现在你已经见到你母亲了。”
文笙一愣。
她走那一刻，傅时延没说话。
眼神寒凉。
是等她做选择。
可她选择了离开。
“你母亲精神状况不佳，医生会诊后，认为她不适合见亲属，会刺激她的病情。既然治疗了，遵从医嘱吧，你觉得呢？什么时候适合见，我会安排。”
傅时延撂下这句，随着傅怀峰去花园。
华夫人的葬礼规模，超过了傅时延和华菁菁的订婚仪式，李氏家族的一众亲戚也到场了。
本来商议好的，结婚典礼在苏州举办，他们不愿抛头露面。是傅时延亲自致电，要求李家长辈来北方，给足华菁菁颜面，表示重视这位准儿媳。
华菁菁在圈子里大出风头，那些太太和小姐们羡慕得不行，佩服她有手腕，灌了傅公子迷魂汤了，是傅家的宝贝疙瘩，等生下长孙、长孙女，更是大功臣，岂非宠上天了。
文笙站在家属席，黑裙白花，神色肃穆，一旁是程嘉兴，左胸佩戴的襟花带写了“亲家女，亲家女婿”。
对面是华家的家属答谢区，大房和三房的晚辈到齐了，傅时延搂着憔悴的华菁菁站在第一排，襟花带写了“女儿，女婿”。
他极其呵护华菁菁，擦拭眼泪，温声安慰，一拨又一拨宾客入场，鞠躬致哀，他礼数周全，一一回礼，特意致歉，“菁菁悲伤，有失礼之处，多包涵。”
几乎无人不夸他，是二代子弟的领袖，深情专一。
这局面，即使有女人曝光他，百分百是女人挨骂，没傍上他，泼脏水，搞不好是诽谤名誉罪。
男人塑造的“爱妻”形象，在名利场，打舆论战是无往不胜的。
“华菁菁可怜，父母接连去世。”一名太太吊唁完，路过大礼堂的柱子，和同伴太太闲聊，“华家的老大和老三有儿女，庇护自家孩子，没工夫搭理侄女，假如夫妻不和睦，她都没地方诉苦。”
“华菁菁的二叔很敬重华夫人，他是华夫人一手带大的，长嫂如母嘛！华菁菁有麻烦了，他会出面的。”同伴太太感慨，“哪有十全十美啊？华菁菁顶着‘小傅太’的身份，够幸运了”
文笙面无表情整理着裙摆。
华菁菁哭得缺氧了，晕厥在傅时延怀里。
现场一团乱。
市里的领导并未亲临吊唁厅，不过看在傅怀峰的面子，委派了秘书团，一共十二个人，压轴献花圈，念悼词。
场面隆重，气派。
傅时延陪着傅怀峰迎接，寒暄后，又送出门。
为首的秘书长打量傅时延，“华夫人的葬礼办到这种程度，傅公子重情重义啊。”
“叔叔过奖了。”傅时延谦虚，“女婿为岳母尽孝，是责任。”
秘书长环顾一圈，“傅家的养女呢？”
傅怀峰扭头招呼文笙过来，“我女儿，笙儿。”又介绍程嘉兴，“准女婿嘉兴，你有耳闻的，程氏集团董事局主席的长公子。”
“全家是人中龙凤啊！”秘书长审视着程嘉兴，深意十足，“家里生意好吗？”
程嘉兴身姿挺拔，略颔首，“多谢叔叔，一切都好。”
秘书长点头，“程家的买卖越做越大了。”话锋一转，“傅副市长的儿子和女婿光耀门楣啊！”
“老武，你难得夸人。”傅怀峰带着傅时延和程嘉兴，一起送行。
傅夫人风风火火从休息室出来，“笙儿，去照顾你嫂子！她一整天不吃不喝的，我不放心。”
交代完，傅夫人匆匆赶到隔壁酒楼招待宾客了。
文笙在大堂斟了一杯水，去后院的包厢。
华菁菁苏醒了，倚着沙发。
“你来干什么？”她憎恶。
“傅阿姨让我——”
她猛地一掀，文笙猝不及防，水杯碎裂了一地。
其中一片反弹飞溅，食指划破了一道口子。
“你幸灾乐祸吧？”华菁菁狞笑，“你傅叔叔和哥哥不在场，你装什么纯情无辜。男人吃你这套，同是女人，你少卖乖了。”
文笙捂住口子，止血。
“傅家是倒大霉了，被你们母女吸血了八年，没有一分回报，全是赔钱货。耿世清匹配你绰绰有余，你还不乐意？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了。你得罪了耿家，害得傅家失去盟友，原来你野心勃勃，想勾引时延？”
“我没勾引！”文笙反驳。
“你敢发誓吗？”华菁菁咄咄逼人，“对你哥哥没有男女之情？没有越界！”
她颤抖着。
有男女之情。
也越界了。
可当时，他没主儿，是单身。
她亦是。
去外省那次，也是他欺骗她分手了，她才越界的。
“时延能瞧上你？除非你不知廉耻勾引他，给你和你母亲找一个大靠山，白白送上门的，他凭什么不接受呢。”华菁菁踹开椅子，围着她，“你记住了，我华家是名门勋贵，我父母没了，大伯和二叔在世，我照样高你一等。时延是我的未婚夫，妄图从我华菁菁的手里夺男人，你有那份道行吗？”
她不屑讥笑。
“什么东西摔了。”程嘉兴忽然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