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瞧着柳枝倒也不像是对世子有别样的想法,她之前说过,她为世子所做皆是报恩。”见老太君不信,梁思思幽幽开口道:“老太君不懂现在那些想上位的丫鬟们的手段,什么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简直是比兵法还厉害。”
“试问哪一个男人,能抵抗的住一个漂亮姑娘,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只为了他好呢?”
“越是不带目的,便越叫男人们以为,那是在充满阴谋算计的深宅大院里唯一的真情。”
第97章
罚跪祠堂闻言老太君心里嘀咕了下,心里想的却跟梁思思的目的完全相反。
若是柳枝跟谢瑾钰之间真是互相有情意的话,她倒也乐于成全。
谢瑾钰因从小身子不好,鲜少与外人有交集,如今年岁渐长,却也始终不愿意娶妻,抱着宁可孤独的死去,也不愿意拖累别人的心态,始终拒绝与女子有过多接触。
他爹武德侯又是个偏心眼子,对于谢瑾钰娶妻的态度也是不劝不问。
眼看着连谢瑾怀都要成婚了,世子还是孤身一人,老太君就对世子是万分心疼。
如今瞧着谢瑾钰好不容易心尖尖上有了个人,别管是什么身份,那都是件喜事儿。
她淡淡开口:“罢了,这桩婚事本就是我随意定下的,既然柳枝不愿意嫁,此事儿便作罢吧!”
梁思思急了,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了,“老太君,这怎么能行?那柳枝她……”
老太君不耐烦地蹙眉的打断,“行了!世子都把人带回来了,我若再把人送回去,这折损的是世子的威信!”
掌管侯府多年的老太君,也不是个任人摆弄的,她又哪里会看不出来梁思思的心思呢?
梁思思打着看望她的名义长住侯府,为得不就是折腾谢瑾怀身边的那些个女人吗?
既然柳枝跟谢瑾怀没什么关系,她就不允梁思思的手伸的过于长,把闲事儿都管到了世子的头上。
梁思思被老太君一怼,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愣在原地时,院外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老太君,世子带着那柳枝正跪在院子里,给您请罪呢!”
老太君抿了一口茶,微微叹气道:“外面天冷,世子要跪,那就让他跪到祠堂去。”
这婚是老太君亲自指的,世子如此一闹,确实折损了老太君的颜面,若是不罚明面上说不过去。
可若是真要罚,老太君又心疼世子身子弱,只能叫他去祠堂里跪着,最起码跪在那里面没人注意,也不用在旁人的注视下上纲上线。
……
锦霞轩。
一张紫檀雕花的摇椅正对着太阳,赵如媚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她眯着眼摸着怀中的猫儿,一边听丫鬟雪梨禀报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雪梨笑的谄媚,半蹲着身子给赵如媚捶腿,“姨娘,您是不知道,那钰世子伙同着安王府的晏世子,在那钱账房的婚礼上闹了好大一通呢!就为了抢那么一个丫鬟!”
“老太君往日那么心疼世子,如今怕也是被气狠了,竟然让世子跪了祠堂!”
赵如媚舒心急了,直接赏了雪梨一锭银子,“不错,确实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她眸中闪过一抹阴暗,忽的弯了唇角,“这事儿闹的还不够大,若是更大些,才更有意思。”
雪梨凑上去问道:“姨娘的意思是,咱们去把这消息散出去?”
赵如媚摇头,“流言而已,对方又是个无权无势的账房先生,还曾是侯府的家奴,说到底那也是侯府的家事儿,外人也不好插手的,谁又真会为这么一个小人物来触武德侯府的霉头?”
“那姨娘,我们该怎么做?”
见雪梨一脸疑惑,赵如媚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让当事人去想办法闹了!”
她勾了勾手,示意雪梨靠近,低声道:“想个法子跟这钱熠提个醒,他如今已经脱了奴籍,就已经不是我侯府中人了,更何况他手中握着有柳枝的籍契,是可以状告侯府的……”
雪梨又有些迟疑,“可他不过是个账房先生,想状告武德侯府,就给状纸递到大理寺那边去了,也没人敢接啊!”
武德侯府,是京中一流的权贵,谁也不会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去得罪侯府的,只怕那钱熠还没进大理寺的门就得被人丢出来。
赵如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今在我安儿麾下历练,你且带个信给她,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
京城。
谢瑾怀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士兵无端拦下。
他正欲发怒时,城楼上便走下一人,是一宦官模样的打扮。
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是金贵妃身边的内侍。
把周边的人都支开后,宦官朝着谢瑾怀行礼,笑道:“谢大人叫咱家好等。”
谢瑾怀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宦官一眼,微扯了唇角,暗讽道:“竟没想到贵妃娘娘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我什么时候回京,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宦官笑着解释道:“是贵妃娘娘听闻晏世子出城去寻了谢大人后,又匆匆回京,估摸着谢大人也该是要回来的,便命奴才在此等候着。”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金贵妃对武德侯府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也算准了谢瑾怀会为了柳枝提前回来。
谢瑾怀眉宇间夹杂着些不耐烦,淡声问道:“何事?”
宦官回道:“谢大人似乎很急?不过您再急,也得先随咱家先进宫一趟,贵妃娘娘她要召见你。”
谢瑾怀正着急回去处理柳枝的事情,却没曾想这个时候金若惜要见他。
金若惜想要干什么他不清楚,他现在也没心思去与金若惜拉扯。
他犹豫片刻,想要婉拒道:“微臣是外男,怕是不能随意进宫,贵妃若是有什么事,公公代劳吩咐便是。”
宦官拱手道:“谢大人多虑了,贵妃娘娘召见谢大人是为了询问汗血宝马的驯化事宜,太仆寺的其余大人也都召见了,并不是只单独召见了谢大人您。”
此时谢瑾怀归心似箭,对于那些事儿并不想理会,他翻身上马,朝着那宦官道:“若是为了此事,微臣回府后,必定呈上述职奏折,届时再请娘娘过目。”
眼见着谢瑾怀扬鞭要走,宦官赶忙上前拦住,挡在那急道:“谢大人三思啊!贵妃娘娘既然想召见你,自然是有急事儿的!”
眼见这谢瑾怀是真的难请,他这才压低声音透露了些,“这关乎这,钰世子和谢大人,以及整个镇国公府的颜面,您确定不去吗?”
谢瑾怀迟疑了一瞬,后槽牙微咬,看向那宦官道:“走吧!待我去见你家主子。”
第98章
救你,那是我的选择瑶华宫。
谢瑾怀跟着宦官来到殿内时,金若惜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棋盘面前与自己对弈。
瞧见谢瑾怀来了,金若惜便招手唤他坐到棋盘的对面,邀请他完成这场残局。
谢瑾怀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棋盘上,举棋不定良久,出声询问:“贵妃召微臣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若贵妃娘娘只为了对弈,那对不住,微臣棋艺不佳,怕是要扫了贵妃娘娘的兴致,贵妃娘娘还是另寻高手吧!”
金若惜感受到谢瑾怀的疏离,明明心口微微酸涩,却还是要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谢大人竟是如此日理万机?与本宫说几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谢瑾怀微微抿唇,语气放缓,“微臣的确是有急事在身,贵妃若想叙旧,何不换个时间,待微臣把沈晏与沈云惜一起约来,咱们四人再好好畅聊如何?”
叙旧?她金若惜如今身为贵妃,与他一个外男有什么可叙旧的?若非要惦念着儿时的那点情谊,不如就坦荡点,把昔日好友都叫上,免得遭人非议。
谢瑾怀此举,让金若惜心里的酸意止不住的涌出,“你所谓的急事儿,就是宁可不顾皇命也要回来救你那心尖尖上的姑娘?”
黑子落下,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幽怨,“那姑娘倒是好福气,竟能得谢大人如此青睐。”
“贵妃娘娘若只是为了询问微臣这些私事儿,那微臣先告辞了。”谢瑾怀起身欲要离开。
一时间,殿内气氛低沉至极。
“谢瑾怀!你就非得与我这般生疏吗?连句闲话都不愿意与我说?”金若惜气的大喊一声,一手挥掉了桌上的棋局。
棋子噼里啪啦的落了地的声音,也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压低声音道:“罢了,本宫叫你来,的确有要紧事。”
“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在你出京任职后,为那府中的姨娘赵氏向皇上请封诰命!”
“若不是本宫力压着此事,劝谏皇上,只怕那诰命诏书如今已经昭告天下了。”
谢瑾怀拳头骤然捏紧,脸上的表情阴沉到极致,声音更是冷的可怕:“他竟敢如此!”
谢君山,他的父亲居然为了一个妾室如此折辱他的两位已故的嫡母!
难怪谢君山与那谢昭两人在朝堂上一唱一和的,故意将他支离京城,为得就是趁他不在京都,把这事儿坐实!
金若惜见谢瑾怀这随时要暴走的状态,也连忙劝阻,“这事儿你还是莫要冲动,与你父亲好生商议一下!”
“武德侯向来也算是稳重的,他不会不顾及谢姜两家的颜面的,只怕他也是受那赵氏的挑唆,一时昏了头而已。”
谢瑾怀朝着金若惜拱手道谢,“这事儿多谢贵妃娘娘告知!家中还有急事儿,便先告辞了。”
……
武德侯府祠堂。
柳枝与谢瑾钰已经被关在里面一下午了,外面天色渐黑,守在门外的人却没有要放他们出去的意思。
谢瑾钰一边咳嗽着,一边跪在蒲团上认罚。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身子也是摇摇欲坠一般,只怕是轻轻一触就要倒下似的。
可偏偏谢瑾钰性子倔,他即便是再难受,也将背脊挺得笔直,似是心甘情愿的再受惩罚。
柳枝担心谢瑾钰的身体,她万分歉疚的跪在一旁,“世子,都是奴婢连累了您。”
“您就别跪着了,先歇着会儿吧!奴婢去求老太君放您出去,剩下的责罚由奴婢一人承担……”
说着,柳枝便要起身往门外走去。
谢瑾钰却用足了力气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住。
他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唇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他却执拗道:“别去!”
“
可奴婢担心您的身子吃不消啊!”柳枝泪水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抚着柳枝,“别哭,我没事儿。”
“今日犯错的是我,又怎能让你替我受罚?”
柳枝摇头,“可您是为了奴婢啊……”
谢瑾钰神情忽的严肃了起来,“不论今日我是为了谁,又为了何事,错的既然是我,就该认罚。”
“至于救你,那是我的选择,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而负责。”
“世子教训的是,奴婢明白了。”柳枝点头,擦干了眼泪,又跪在了谢瑾怀身边。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接着,祠堂的门便被打开了。
柳枝以为,这是老太君消气了,要放他们出去。
可不曾想,来的是老太君身边另一位掌事郑姑姑。
郑姑姑不似寻常嬷嬷那般和善,眉宇间带着几分狠厉,她很不屑的朝着柳枝开口:“老太君寻你过去问话,跟我走一趟吧!”
柳枝立刻被几个小厮给架住往外拖去,谢瑾钰瞧见了也跟着起身,他怕老太君为难柳枝,便对那郑姑姑说道:“我与她一同去给老太君请罪。”
郑姑姑目光一转,落在世子身上,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些:“世子还是别跟着去了,免得惹老太君不快。”
见谢瑾钰一脸执拗不肯放柳枝离开,郑姑姑又继续劝道:“您放心,老太君心慈,不会对这柳枝怎么样的,不过就是例行问话罢了。”
“当真?”谢瑾钰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郑姑姑点头,“不过世子今日之举实在是太过鲁莽了,老太君本该罚您跪祠堂三日的,可她念及您身子孱弱,便只罚您跪祠堂一日,待今夜子时以后,世子便可离开祠堂了。”
柳枝一路上跟着郑姑姑往松鹤堂走,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曲径通幽的松鹤堂,此时却灯火通明,一进院子里,就瞧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子,竟然站了十几个府衙的官差。
柳枝心头瞬间顿感慌乱,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正等着她。
……
谢瑾怀刚出宫门,便遇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沈晏。
沈晏跳下马车,上前把谢瑾怀拦住,“你与那金若惜聊什么呢,耽误这么久的时间?”
谢瑾怀脸色很差,眼底满是疲惫和乌青,他语气淡淡,“没什么,一点琐事儿而已。”
沈晏并未察觉到谢瑾怀的异常,只拍着大腿说道:“我倒是小瞧了那账房先生,今儿我搅和他的婚事儿,他转头就去了大理寺状告侯府去了。”
第99章
状告侯府提起这事儿,沈晏的脸上满是愤恼,“那小小账房,他居然敢状告你二哥强抢人妻?更没想到,他还真能带着大理寺的那帮废物去侯府讨要说法!”
“我倒是不怕那大理寺,可偏偏柳枝的身契在他手中,咱们今日做的事儿确实不占理,若是真被大理寺的人横插一手,这事儿还真就难办了!”
谢瑾怀微微蹙眉,阴鸷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叫来欣荣,吩咐道:“你先去钱庄取三千两银子。”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妥帖,然后又道:“再把咱们之前整理好的账目,交给二太太。”
赵如媚执掌中馈之时,贪墨了不少,中饱私囊,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与侯府的账房勾结,做了一笔又一笔的假账。
谢瑾怀早早发现,却没急于揭穿,想等个合适的时间再发作,想要赵如媚永无翻身之日。
可如今早早的拿出来,效果定然会大打折扣的。
欣荣心底一惊,极为不赞成道:“九爷,那可是您费了好大力气才积攒下的证据,这是为了给那赵氏致命一击的,如今就这样拿了出来,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若是拿银钱去把柳枝的身契赎回来,他倒是没有意见,可这些证据轻易的拿了出来,九爷之前的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叫你去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谢瑾怀不悦道。
欣荣还想再劝,“可是九爷……”
谢瑾怀不耐烦的打断,“别可是了,扳倒赵如媚的法子有很多,只是要多费些心思谋划而已。”
“更何况,今日就算不是为了柳枝,爷也一样会把这证据拿出来的!”
那赵如媚想要诰命,压他生母一头,这辈子都别想!
……
松鹤堂。
柳枝刚进门,就被几个婆子摁跪在地上。
上首坐着的是老太君,以及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
那人长得一副油头滑面的样子,身穿一身暗红色官袍大腹便便,看上去像极了话本子里说的那种贪官。
直到旁边的婆子们回话,柳枝才知道他的身份,大理寺少卿,冯峥。
冯大人瞧着地上跪着的柳枝,蹙眉问道:“你与那钱熠,是何关系啊?”
柳枝垂着头,心里发慌,不知该如何回道。
见柳枝沉默半晌,迟迟不肯作答,此时缩在犄角旮旯的钱熠却跳了出来,他指认道:“大人,这就是小人那逃婚了的妻,求大人为小人做主,把这逃妻捉拿回去!”
原来这一出,是那钱熠不甘心,报了官来闹。
钱熠虽然有理,可他却忘了这里是武德侯府,他这样报官来抓她,得罪的可是侯府。
毕竟,今日把她带走的,可是侯府的世子爷。
老太君即便是不喜欢她,也是私底下打发,是绝不允许这种有损侯府颜面的事被捅到了官衙去的。
瞬间,柳枝像是有了底气,她轻声回道:“小人是侯府的奴婢,主人让奴婢嫁给谁,奴婢就嫁给谁,主人不愿意让奴婢嫁,奴婢便不嫁。”
钱熠似乎完全没听出柳枝话中的深意,从怀中拿出柳枝的籍契嚷嚷道:“主人?你看清楚了,你的籍契在我手里,我才是你的主人!”
“你当众逃婚已经是不贞,如今不认主,便是不忠!”
一旁的冯大人也适时开口劝道:“总归他有你的身契,你便是他的妻,是他的奴,你还是好好跟着他回去,别叫你府中的主子们为难,毕竟这事儿闹到了衙门里可不好看。”
柳枝看了一眼钱熠,冷笑道:“我只认侯府的主子,你又是什么东西?”